阿尤布时代遗留下来的古老文物甚是坚固,一连数日的炮击都没能取得太大成果,易卜拉欣再度在会议中否决了直接用梯子攀城的进攻方案,决定耐心围城,挑选民夫秘密挖掘地道。
图曼贝伊十分庆幸前辈们在修建和维护城防工事时没有糊弄了事,用的都是真材实料,他判断萨法维军的军心一定会因为无法速胜而受到影响,对先前掐断水运就能逼退敌军的方法更加笃信。
为鼓舞人心、打击围城方士气,往来开罗的内河货船被命令大张旗鼓地将从上游运来的粮食卸至河港,图曼贝伊还放宽了配给水平,在粮食都优先供应青壮的情况下,老弱妇孺还能分到不多不少、足够果腹的配给。一时间民心稍稍安稳,开罗市民对在危机中上台的新苏丹开始产生信任。
局势就在雷打不动的炮声和地下坑道的缓慢延伸中僵持了一周,守军士气有所回升,图曼贝伊的心思又活泛起来。
突发的枪声成功惊动了易卜拉欣,他迅速出门了解情况,立马就撞见了前来汇报的凯霍巴德:“陛下,敌军突然乘小舟架枪、炮向岸边的我军射击,所幸没有造成什么伤亡,臣已指挥士卒展开反击。”
顺着他的指示定睛一看,一队火枪手和炮手已经聚在岸边向河船上的埃及人开火射击。由于他没有下令构筑防御河面的工事,火器只能布置在稀少且分布不均的天然掩体之后。
铅弹的你来我往不痛不痒,关键还是炮手将几门隼炮推到岸边,其打出的铁弹有能力穿透船体。马穆鲁克军本来就不敢上岸,见大炮来了都下意识地拉开距离。
“铳是好铳,就是他们完全不会打。”在小舟上的马穆鲁克射手射术不精,装填动作也十分笨拙,即便用得是做工精良的奥斯曼火绳枪和威尼斯火绳枪,火力也比萨法维军稀疏很多,基本可以认定是临时挑选的民兵,没有受过相关训练就被匆匆送上战场。
看来图曼贝伊实在是无人可用,先前的一次夜袭就阵斩、俘虏近百人,算是伤筋动骨了,不敢再派精锐嫡系前来送死。
这次不了了之的交火并非结束,不死心的图曼贝伊经过试探决定把袭扰的时间改到晚上,又加大力度。
夜晚对于防守的官兵确实不利,摸黑射击只能是浪费弹药,既然如此,就只能暂且后撤,看看这伙马穆鲁克军会不会冒进上岸。
然而他们依然维持着先前胆小如鼠、转进如风的作风,只敢在船上对着河岸一顿乱射,无法取得任何实质性战果,唯有不规律的枪响影响到附近营区的休息。
接连几晚都是如此,图曼贝伊还申饬负责指挥夜袭的埃米尔:“就算是赶羊也好,给我把你的部下都送上岸去搞破坏,不许他们再在船上空耗时间和弹药!”
给部下上完压力,他又转头向公众大肆宣扬这一胜利,虽然围城营地巍然不动、对城墙的炮击还在持续,敌军却不敢反击,足以说明异端已经是强弩之末、外强中干,开罗距离胜利又近了一步!
但为强撑下去的自我催眠做不得真,在开罗被围两周后,赫兹尔带着船队在光天化日之下行至开罗外的围城营地,一下引起轰动。
易卜拉欣带着护卫和一众将领亲自到岸边等待,最先下船的赫兹尔就在栈桥上行礼觐见君主,并汇报他们在伊斯坎达里亚的战果。
水兵们将战利品从船上卸至岸上,最为宝贵的战利品并非是金银财宝,赫兹尔留了个心眼,有意识地将所经各地的军械储备都搜刮一空,伊斯坎达里亚和罗塞塔等地的战舰也被巴巴里海盗按承诺都据为己有。
“陛下,臣攻打诸城所获不止这些,尽管臣已征用诸港口的所有河船,依然不足以将战利品一次运至这里。”
巴巴里海盗所言非虚,就在易卜拉欣穿越西奈半岛的时候,一支奥斯曼船队趁虚而入地将一批军需物资送至伊斯坎达里亚并逗留,没成想赫兹尔接踵而至,靠突袭拿下这座城市并将其悉数俘获。
“此外,臣从俘虏口中偶然地听闻罗塞塔曾为对付印度的法兰克人而储备不少军资,就去碰碰运气,确实是收获颇丰,单是完整的船只就有十二艘。臣挑出其中可以在尼罗河航行的几艘载满货一同带来了。”
堆积如山的缴获让易卜拉欣对在场众人调侃道:“看看,马穆鲁克就是我们的运输大队长嘛,这又送辎重又送领土的,不在开罗城下吃上几个月是对不起他们喽。”
赫兹尔在一片愉快的哄笑声中跟着易卜拉欣进入大帐内,他领到的任务十分简单——彻底切断开罗的水运,图曼贝伊手中没有正儿八经的水师,除去可能的火炮就没什么威胁。
令人惊喜的是巴巴里海盗还用桨帆船拖曳尺寸正好的圆船进入尼罗河,萨法维军从此可以在水上对开罗展开炮击。
至此,易卜拉欣可以彻底封锁开罗的交通,现在谁才是真正的耐耗王?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图曼贝伊脸色铁青,等了几天的救兵竟然“投敌”了,他反复踱步,逼迫自己接受这一现实。他原先所想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只是形势急转直下,现实给了几巴掌逼迫他不得不醒过来。
“陛下,现在该怎么办?”
图曼贝伊气上心头:“怎么办?海军都是废物,直接把我们都逼入绝境了!”
埃米尔们下意识地互相对视,既然如此,他们就更没有信心了。
如今塔楼上的哨兵已经能够看到堵在开罗河港前的敌船了,开罗没有修筑对尼罗河的炮台,守军连保护港口都做不到,只能干看着他们阻挠内河航行。
航运断绝的消息很快就会在开罗的街巷中传开,民众听闻此事又会有何反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