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壮是朱燕婷那个长得像小鸡仔一样的经纪人。周瓒靠在床头,捋着头发看她说的东西。过了一会笑道:“谁害谁,我让你喝那么多?说是陪我解闷,光看到你和隆兄对灌了。”
他们都没想到凌晨两点多还有人偷拍。周瓒散漫地下床,“这证明你红了,最近不是有新剧要上?不用给我宣传费。”
“想得美!”他进了洗手间,朱燕婷倚在关闭的玻璃门上,问,“你难道一点也不怕被人认出来?”
周瓒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我怕谁?最多老头子骂两句,又不是伤天害理的事。”
“祁善呢?”朱燕婷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跟她有什么关系?”周瓒话里听不出情绪,“在她眼里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我当年说过你们成不了,果然没说错!成不了才好。你们不是连对方身上有几根毫毛都知道吗?偏偏最要紧的心事成了糊涂账,想想就好笑。”
“风凉话谁不会说?”
朱燕婷涂了深色甲油的手指勾画玻璃门上的几何纹路,“真心话也有——你昨晚上问我女人是怎么想的。女人天真犯傻也看年纪,你以为什么时候都能哄得人团团转。她最想听你说那个字的时候你尽装傻。再合胃口的饭菜能看不能动,她去别的地方填饱肚子,你现在又非要喂她吃下去,对不起,味道馊了。换我也不信,只是她比我心狠,说不吃就不吃!”
“你落井下石,还不够狠?”周瓒开门,一脸湿漉漉的。
“昨晚上我没有说梦话吧?”朱燕婷按压着脸上的面膜。
“怎么没说?”在朱燕婷的追问声里,周瓒促狭道,“你哭着喊着说要嫁给我,这怎么办!”
他满脸是不正经的笑,还以为朱燕婷会呸他,没想到她只是对他瞟来一眼,平淡道:“哦,那你娶吗?”
周瓒一愣,手随即搭在朱燕婷肩上,“好啊,那我们这就去找壮壮发结婚声明,让我再沾沾你的光。”
“屁话!你明知道我不可能那么做,才说得痛快。”他的手上还带着水珠,蹭湿了朱燕婷的真丝睡袍。
周瓒挑眉,“我哪娶得起你。”
“那是当然。”朱燕婷晃开他,“连一个图书管理员都不要你,我丢不起那个人!”
周瓒本想说,图书管理员在很多时候都是终极大boss,可再耍这些贫嘴似乎很没劲,什么都没劲,顺带笑容都很无所谓。朱燕婷给他递了根烟,他摇头拒绝。他已经没有瘾了,偶尔抽也是在祁善面前。引得她心痒痒的,又不给她,祁善因此更认定烟不是什么好东西,每次看见都会念叨,然后密集监督他一阵,导致他总戒不彻底。
他想到他们拉锯的这些年,祁善对他而言意义太过复杂,他需要把她恒定地留在身边,害怕任何一种不确定的存在来打扰,哪怕是爱情。而祁善要的是最平凡的真心,最世俗的伴侣。
“我和她心病不一样,下药没看准时机。”周瓒说。
朱燕婷补了一刀,“说白了,你俩都有病,又吃错了药。”
周瓒也不生气,他从朱燕婷身侧穿过,坐在榻上穿鞋,扯开话题,“你该换个酒店了,这床太软,睡得我腰疼。”
“比我还软?”朱燕婷媚眼如丝。
他笑了起来,明明半滴酒也没喝,眼尾上挑的一双眼似醉非醉,“你比它好太多了,可惜醉得厉害,没法睡!”
“少给我装,趁火打劫的事你做得还少?隆兄都跟我说了。”朱燕婷拧了他一把。
“我手重,你皮娇肉贵,一不留神让你的大导演看出痕迹,害你丢了下部戏怎么过意得去。”周瓒依旧笑嘻嘻的,教人牙痒又狠不下心,“我找朋友给那家网站负责人通个气,你让壮壮也公关一下,需要意思的地方算我头上。谁让你为了陪我喝成那样,难怪说情人还是老的好。”
“再好你也没要。”朱燕婷自我解嘲。她想起昨晚,她醉了,他还滴酒未沾,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她从前也为这个恨他,他含笑在她身旁,是最多情的无情。谁过得容易,他只是在一个女人那里受了他应受的罪,可她呢,毫无背景在娱乐圈摸爬滚打,从一个龙套变成新剧女一号,改了年龄,动了骨头,该付出的代价一点也没有少,还要和比自己小十岁的新人竞争,被嘲笑至今没有上过电影。他或许都知道,还夸她刚勾上的文艺片导演戏拍得好。
朱燕婷本想让周瓒滚的,可她只是一杯又一杯地在他面前喝酒,非要他把自己送回酒店。结果他倒在她床上,非说自己困死了,什么都做不了,一根手指头都不肯动,却有力气发牢骚。他说他恨不得祁善马上走,早走早踏实,女人真他妈麻烦,如果爱他是那么倒霉的事,她想跟谁在一起他都成全她。
这样的周瓒是朱燕婷感到陌生的。爱一个人时别人把他的心掏出来,他疼也说不疼。不爱的人把心掏给他,他看见也当眼瞎。
“我早看不上你了。”朱燕婷双手环抱胸前,“我认识的人里,长得比你好一百倍的也有,更别说比你有钱有才的了。幸亏当初没和你在一起我才有今天。”
“是谁以前哭着说要爱我到死的那一天。”周瓒笑着叹了口气,他穿好鞋子站了起来,俯身抱了朱燕婷,“晚上的飞机,我就不去送你了。”
朱燕婷嫌弃地推他的肩膀,手落在他背上,轻得像羽毛,“谁稀罕你送。告诉你一个秘密:我讨厌祁善,别让她称心如意找到好男人。你快去祸害她吧,看你们相互折腾,我心里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