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过誉,愧不敢受。”
这位典校尉瞧着粗莽,却很懂得礼数,目不斜视道:
“某听说董敬瑭被北镇抚司擒拿了,不知道是否属实?”
裴东升颔首道:
“那个纪千户不讲情面,铁了心要跟定扬侯府作对。
这一次裴某奉命前去梅山,就是为了救回董将军,以及跟纪九郎坐下来谈些正事。
他若再不识好歹,等侯爷耐心用尽,迟早翻脸开始赶尽杀绝!”
典折冲握着沉重大纛,牵动缰绳问道:
“姓纪的是东宫派来的钦差,侯爷这样做,会不会恶了太子?”
裴东升哈哈大笑,几无半分掩饰道:
“所谓天高皇帝远,太子再恼怒,难道还能把侯爷削爵罢官?
穆如寒槊正在关外虎视眈眈,贺兰关一旦空虚,必定发动大军进犯!
一个纪九郎,换辽东大局安稳。
这笔账,东宫难道算不清?”
典折冲眉头微皱,五指不由地捏紧上书郭字的血色大纛。
辽东边将皆敬重钦服定扬侯不假,可也不至于视朝廷如无物。
圣人定鼎一甲子,余威犹在!
更何况,太子深得民心,威望日益隆重!
裴东升这番话,在典校尉听来未免有些刺耳。
“侯爷乃跟随圣人打天下的从龙功臣,也是为景朝守边,忠心耿耿的股肱之臣。
怎么可能有拥兵自重、挟贼寇威胁朝廷的意思!”
典折冲横眉竖目,语气变冷道:
“裴先生作为侯爷器重的奇人异士,不应该说出这种大逆不道,授人以柄的谚语。”
裴东升面色如常,好像不以为意,反而轻笑道:
“典校尉常年待在贺兰关,可能看得还不够清楚。
关外的情况,未必有你想得那么好。
昭云侯病逝后的三年,锦州、银州多少别驾长史投入定扬侯府门下?
那些源源不断地雪花银流进各地边将的口袋,置办大宅子、纳几房小妾,还算小事。
胆子大的,阔气豪奢的,围山建马场,开矿炼铁造甲,掺和盐铁买卖……都有。
养兵练兵,是天底下最耗银钱的事儿,尤其是像关宁卫这样的强军,挖空十座金山银海也未必够。”
典折冲脸色难看,好似阴沉,却又无言以对。
作为定扬侯的亲军校尉,他可谓寸步不离。
白天待在郭铉身边侍立整日,晚上就于大帐附近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