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珽宗俯首看着她,“你这几日已是劳累太过,我也不忍你还要烦心外头的事,所以想等着太后寿宴过后再告诉你。”
婠婠眨了下眼睛:“怎么啦?”
“你父亲舅父刘璀家的小儿子,在国子学里欺负了彭城侯家的女儿。闹得有些难看。”
……
听晏珽宗说完后,婠婠面上凝起一层难看的怒意,她拢了拢自己的寝衣衣摆,一时面若寒霜,生平第一次真的生出想要掌掴他人的欲望。
想起瑶瑶,她又忍不住想起前年在云州,贺妙宝生下璍璍的那一日。
瑶瑶是如何绝望无助地哭着跑到街上去求人为她母亲接生、如何用小小的身体支起铜锅为母亲烧热水……那样小的一团儿,那样可怜的孩子。
自己也刚刚成为一个女婴的母亲,婠婠看到这些小女孩儿被人欺负的事总是格外心疼难受。
她咬牙:“这样大的事,如何多少日来我都一点儿也不知道?就无人到我面前来告诉我一声?瑶瑶……瑶瑶……”
瑶瑶性情内敛温顺,只怕在家中掉了不知多少眼泪了。
晏珽宗缓缓和她解释:“八月里宫中事情不断,你早就不见外命妇们请安,每日连轴转着见宫里各处的管事女官,外人也无处和你说起……是怕你耽误了要紧的事情。”
婠婠一愣,心头更加难受,眸中湿润:“……是了,是我不好。妙宝肯定早就想见我,是我耽误了,我——”
“你没有错。婠婠,这不是你的错。”
晏珽宗安慰她,“你已经做得够好了。今时今日便是不论换成谁来做皇后,也不可能在这关口抽出别的闲空。”
婠婠哽咽:“那……那我们现在,我明日就将刘璀家里那个小畜生召进宫来亲自审问!我必还瑶瑶一个公道。”
皇帝按住她的肩膀:“这事我已经知会方上凛如何去办了。你放心吧。”
婠婠第二日便知道了晏珽宗所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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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上凛递了奏章送进宫中,为自己的女儿鸣不平,弹劾忠义侯府教子无方、治家不严,请皇帝命刘璀父子亲来与自己的女儿道歉。
虽然是他的女儿受人侮辱,可是他这份奏章中的言辞看上去情绪却并不是十分激烈,公事公办一样的平稳。
倒是随后苗甚虎、徐世守、张曜等人接连为此事也送了奏章进宫,颇为愤怒,很是为他鸣不平,并且话都说的很重。
他们自是说了,方经略使是边疆重臣,将自己的妻女都托付在京中,是为朝廷鞠躬尽瘁、股肱之臣;
而这刘家素无功绩,不过是侥幸仰赖德光皇后的关系,沾染亲缘,才跃升皇亲国戚之列,富贵荣华数十年,从来都是只享安乐不知报国,现在竟然还敢欺辱功臣妻女,简直是其心可诛!
——这些武将大多都是方上凛从前在军中的同袍。
张曜,则是被留在京中的张垚佑和苏夫人的独子。
方上凛只求公事公办,叫刘璀父子道歉即可,可是苗胜虎、张曜这群人却不乐意,死咬着刘家不放,一副恨不得把刘家剥皮抽筋的架势。
他们只说自己也曾是武将,也曾经在外镇守边地,格外能体谅方侯的不易,今时今日必要刘家付出点代价才好。
否则边将一人在外,留下妻儿在家中,是不是真的就是无人照拂、人人可欺了?
不几日后,就连远在沃野、怀朔等地的高桢、宇文周之等人都来了飞书,说自己心下为之“震痛”,要皇帝一定严惩刘家。
叁日之内,六镇防御使书信都来了,六个人长了一张嘴要至刘家于死地一般。
刘璀全家亦上下为之震动。
——他们从来没想过事情会闹到这样的地步。
也从没想过区区一个云州守将,可以有这样的手段,把事情搅合得这么大。
被他这样一闹,朝野之间看来,几乎不是刘亨欺负了方瑶,而是他们刘家全家刨了这些武将们的祖坟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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