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大,总大不过加鞭快马。
范增再不愿,也只能由着冬落在这长安城遛达,不知不觉,已是月上中天,然后再虚情假意一番,各自回宫。
未央宫中,范思远因为是范增长子之故,可以出入无碍,此时的他心情实在是说不上好。
父辱子死,父亲与人牵马不丢人,可那个人若是仇人,那就很丢人。
听闻范增回宫之后,他便匆匆而来。
总得寻一个应对之策。
范增正在料理政务,见到范思远不请自来,头也不抬的说道:你以为你看到的是我为汉王牵马,跌了自身身份,实则不然,我牵的不是马,而是大周九君的尊严。汉王入长安,关注的人或许不多,但其中肯定有大周其余八王的眼线。所以今天这马我是非牵不可,如若不牵,折损的就是大周九君的尊严,挑战的就是大周九君的权威。你老爹我虽强,可还没这能力敢在明面上硬刚一个王。
自家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有些时候看问题太过于片面,很多事不愿深究,也深究不出一个所以然来,特别是那些年代久远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他没出生在九王同在的时代,不知道那个时代有多璀璨,这不怪他。
当然,范思远这个片面也是相较于深不见底的范增而言的,若是与其它人相比,那也是不浅了。
对此,范增也是很无奈,可很多事情都是命,天生地长的,很难改了。大富大贵之家,儿子想要超越老子,本就不是什么易事,更何况是他的儿子了,想要超越他,那就更难了。好在他不止一个儿子,总会有一个超越他的,他也就由着范思远了。
范思远一点就透,心中明了,此事看似是一件小事,可背里的道道实在是太深了。在大周皇朝,除了大周九君,谁敢对大周九君不敬?至少明面上的敬重是必不可少的。
所以牵这马不管丢不丢人,无论无何都得牵。若是不牵,难免会在其它八王眼里留下一个不忠不敬的印象。这对范增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
范增自顾自的说道:不愧是跟着李牧长大的孩子,倒是把李牧善于造势借势以势压人以势杀人的手段学得过七七了。
范思远也不笨,为了达到范增的要求,他也一直在努力,只是很多事努力是不一定会成功的,但至少他努力过了。
范思远信心十足的说道:造势借势以势压人以势杀人,最怕的还是五个字,那就是形势比人强。
范增抬起头有些意外的看着范思远,还不算太笨,接着说。
范思远接着说道:我们迎汉王,那是顺势而为,形势如此,我们不得不为,但对于我们而言,也并非全是坏处。汉王初来,根基不深,立足未稳,他现在所仰仗的不过是在市井坊间挑起的那些噱头而已!
范增停下了手头的动作,用心听范思远的分析,对于一个父亲而言,这世间应该没有什么比自家儿子有出息更让人骄傲的事了。
范思远侃侃而谈,我承认他现在的形势是比我们强,可我们也有他没有的东西。
范增来了兴致,开口问道:比如?
比如军政大权,世家大族,山上仙家,这些都是我们比他强的地方。
从军政上,他毕竟是大周汉王,只要我们还是大周国人,
我们就动他不得,当然,不到万不得已,我也没打算动用军政的力量打压他。范思远越说头脑越发清晰,他现在的势主要来自于那些不明事理的平头道:为了在陈国站稳脚跟,我们拉拢的那些世家大族,山上仙家也该做点事了。就算他们不敢拿汉王怎样,恶心恶心人总可以吧!惹点事总行吧!总不能让他太嫌了吧!
范增微微一笑,看向范思远的目光越发温和,既然如此,鹬蚌相争这事就交由你全权负责好了,正好,也可以借他的手替我们打压一下这些世家大族嚣张的气焰,这已经不是五十年前了,他们过界了。
冬落与陈长生二人漫步在长乐宫中。
这帝王宫闱中最不缺的就是故事,二人边走边聊有的聊。
说是闲聊,实则是陈长生在与他说一些陈霸天的趣事。
破破烂烂的长乐宫依稀可以看到很多翻修的痕迹,也多了许多宦官伶人,提着一个个大红灯笼来回巡走,至于护卫则是一人也没有,有陈长生一人就够了。
数十年如此。
陈长生一身不会旧的大红法袍就像是一个大红灯笼一样,巡走的宦官伶人看到远远就避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