拧巴的孟长青正使劲浑身解数求饶,抖着手看了眼,忽然一愣。
这是他以前的剑。
孟长青很早之前便有了自己的佩剑,大雪,他打小学得最好的便是剑,仙门剑修,不学剑算哪门子剑修?他弱冠那年,李道玄亲手把这把剑交给他,连剑上的剑穗都是李道玄亲手所系。穗子上有半截不知名的气运,也不知是李道玄从哪里斩下来的。
孟长青刚叛出仙门那会儿,曾对玄武同门拔剑相向,李道玄一掌震碎了这把剑,废了他右手与浑身筋骨,自此他再没碰过剑。
孟长青想起旧事,脸色有些白,不敢去抓怀中的剑,他记得这剑毁了。
李道玄看着他许久,终于道:“不要了?”
“不敢!”孟长青忙抬头,“我……我用这剑怕是不合适,我不用剑太久,从前学的都忘记了。”他没敢再碰那剑。
李道玄许久都没说话,原本松开的眉头又慢慢地紧了。
李道玄走后,那把剑仍是放在桌案上,孟长青看了很久,终于还是没忍住,伸出手去,轻轻拨了下,剑出鞘半寸,寒意逼人,一如当年惊心动魄。孟长青握着那剑,忽然记起李道玄第一次把剑交给他手里的感觉,沉甸甸的一块铁,到手便是山海。
孟长青刷一下收回了手,没再去碰。
在山上住了小半月,孟长青除李道玄外没见过什么人,放鹿天从前便是名副其实的荒山,他倒也不觉得奇怪。这里的日子确实清静。
这一日,半夜,他又从梦中惊醒过来,下床给自己倒了水,忽然,窗户外头传来一阵窸窣动静。
孟长青扭头看去,手中不着痕迹地捏了个诀。
那窗户开了条缝,一双眼盯着孟长青。
孟长青猛地一拍案,手中的诀都要丢出去了,忽然觉得这眼睛有些熟悉。
“道长!别别别!”一声极低的喊声从窗户里传过来,似乎是怕惊动什么人,一身褐黄道袍的少年揭开半扇窗,满身满脸都是黄泥,扒在了窗户上,“是我!姜姚!”他把声音压在喉咙里,一双眼亮晶晶的,他说:“道长!我来救你了!”
孟长青睁大了眼,“姜姚?”
姜姚背着个包袱,翻了进来,孟长青连忙上前扶他,“你怎么来了?”
姜姚一把抓着了孟长青的手,脱口一句气壮山河的话,“道长!跟我走!”
孟长青看着面前的小泥人很是感动,“你来救我?”
姜姚咬牙,盯着孟长青,“他们说你是妖道,我不信,你没干过那些事,对不对?”他死死地抓着孟长青的胳膊。
孟长青负罪感顿起,半晌才道:“其实,”他露出个沉痛的表情,低低道:“我是有苦衷的。”心里默默唾了口不要脸,面上却还是欲语还休。
果然,姜姚神色激动起来,他深吸一口气,“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抓紧了手,“道长,我们走!他们都不信你,我信你!”他听过师兄说过孟长青的罪,条条都是重罪,若是在留在玄武,只有一个下场。
孟长青忙拉住姜姚,“不急不急,你先和我说说,你打算怎么走?”
姜姚道:“我们冲下山去。”
“然后呢?”
“然后马上跑。”
孟长青顿了下,“没了?”
姜姚摇了下头。
孟长青在桌子旁坐下了,“不行,这山有扶象真人设下的禁制,别说你了,就算是我……”话刚说到一半,孟长青噎住了,“你怎么进来的?”
姜姚糊了把脸上的泥,“我在山那边凿了个地道,一直通到山脚,道长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他握紧了孟长青的手,“我绝不会让你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