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村这片男丁流失不大,没有全数涌向城里,所以麦子割得快。歇的也比十总村早。
素素提议去散步,没人答应,全累散架了,虎子说他去,素素假装没听见,又问了一遍,谁去遛弯啊。青豆举手,说她去。她想素素想出去走走,那她陪着吧。素素装聋作哑,坐到刚子旁边,还没说话,顾弈噗嗤一笑,拆了她的台。
刚子是个愣子,等到素素面对面来问自己,才笨嘴笨舌地搭腔应好:“啊?啊!哦!”
一项集体活动以他们各自单独活动告终。
吴会萍没想到家里来这么多人,也没有饭菜,分两次蒸了二十个馒头,就着点腌酱瓜凑合了一顿。她问青豆他们明天还在吗?青豆想了想,点了头,吴会萍马上到对面订肉去了。过了会,扬声喊青豆,问要不要凉皮。
青豆正在田里抱大西瓜,跟着扯嗓:“要——”说着不放心,“你多买点——”
宁城西瓜像冬瓜,青绿的皮,又大又长。顾弈和青豆一人一个搬到井边。她将一个小点的瓜搓净泥土,搁到桶里,指导顾弈小心放下井绳,仔细卡住绳子,将西瓜浸在井水里冰镇。
她抠着脚丫,笑嘻嘻地说:“晚上我们就有冰西瓜吃了。”
顾弈望进洞深的井水,觉着画面熟悉:“记得我第一次见你吗?”
“啊?”
顾弈笑:“你带我到井边给我讲故事。”
“哦。哈哈哈哈哈。”青豆跟着笑,“我记得。”当时顾弈干干净净斯斯文文,是她没接触过的男孩,她腹内空空又想扒着人家,所以臭显摆吧。
“还记得讲的什么吗?”他问。
“讲的希腊神话。”
“你知道那是希腊神话!”
“后来知道了。”青豆当时知道的故事全没有具体书名,都是一个男的一个女的,又来一个男的又来一个女的。等她渐渐有了自己的书,才慢慢把当年的故事对上号。亏得她记性好。?
他舔舔唇,深深看她一眼:“再给我讲一遍?”
青豆没明白顾弈为什么这么说,随口说:“好,你等等哦。”
新房的花砖地上,躺着两个虚弱的人。一个为情所困,一个为农活所累。
她切了另一个没凉的瓜,喊他们来吃。没人回应。青豆只能一个个去喊。她踢了踢虎子,让他去吃瓜。他问,甜吗?青豆说废话。
这厮鲤鱼打挺,跑得贼快,刚刚的咿咿呀呀像装的。
傅安洲蹬三轮车蹬伤了,走不动道儿,青豆将西瓜片成小块,给他拿了双筷子,让他夹着吃:“疼得厉害吗?”
他本来就“拉胯”,现在又拉伤,别废了。
傅安洲摇摇头,掏出枕下那本缺页的唐诗集,“这本里面有很多你的画。”
一些三角、圆形和笔画极少的字,除了“大”、“小”,还有“豆”。看看纸张,算算年纪,应该是青豆。
“是吗?我不知道呢。”青豆又问他,疼得厉害吗,要是厉害就回去吧,要不要去看看医生?
“就是用力不当,我明天可以下地,不会偷懒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青豆解释。
“明天就复活了,我很强壮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
“真的没事。”怕她不信,傅安洲勾出一根手指,“真的,我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