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都督年逾甲子,身体大不如前,入秋后腿疾复发,连上马都困难。
若此时报了上去,主上断言边疆战事蓄势待发,趁机安排寒门将军前来辅佐都督,立下功劳后便可趁机取代。
眼下只是扰边,不如拖上一拖,等开春聂都督身体将养好了,再报不迟。
此事主簿也与京里聂家通了消息,本以为压下此事不成问题,谁知巍州边境许多牧民的妻女被劫走,心中愤恨难忍,在巍州上告无门,便逃难到钦州哭求刺史府发兵救人。钦州刺史正是从前与林济琅在巍州共事过的潘守仁。
他深知其中利害,修书一封密送林济琅。
正是这封信,让巍州刺史和主簿丢了官职,被押解回京受审。官家派孙丞相的长子孙济做天使,至钦州迎聂都督回京休养。
钦定的新任巍州刺史是李宣威,但他不像当年的林济琅,是不掌兵的单车刺史,而是持节都督巍州。
聂都督原先麾下的军队包括亲军和巍、钦两州的地方兵,李宣威肯定无法差遣聂家亲军,因此主上给了他动用巍州地方兵的权力,钦州地方兵自然也落回了潘守仁手中。
此番安排是林济琅想出的法子。若是
将李宣威连擢数级出任两州都督,也依旧动不了所有的兵,反而容易被掣肘。
更何况门阀士族怎会同意他完全取代聂都督,浪费时间同他们周旋更易生变。
还不如将兵权拆开,聂家亲军先抛开不说,至少巍州、钦州地方兵权能分别握在可靠之人的手里。
主上即刻采用了林济琅的安排,并且将他现在所领的祠部改为度支——掌管财政,包括军队粮食衣着供应。
至此,若战事兴起,所必需的将领、军队、钱粮都已安排妥当,世家被这一连串雷厉风行的人事变动所震慑,但已来不及反对。更何况是自己人瞒报在前,若站出来唱反调,保不准被牵连进去。
正憋着一口恶气,又传来消息——今年武科结业的人要被送往巍州。
世家更是坐不住了,只一个李宣威,还能找机会扳倒,若是一群寒门子弟到了巍州,培养数年,边疆哪还有士族立足之地?更何况其中还有李宣威的长子李擎。
最要命的是,开春后武科又要招考,李宣威的次子李承年纪可是够的。细数一数,还有杨仑的侄子杨俨,秦家的长子秦茂……绝不能让他们再顺利入武科。
谁料他们商议之言被聂煦透露给了幼弟聂焘,本意是想让弟弟也知晓时局,却惹出了大事。
聂焘向来仰慕叔父,本就对其被强接回京之事极为气愤,听闻那群与自己同在书院的寒门子弟妄想通过考入武科
来打压自家,更觉恼怒,纠结了一批年轻气盛的世家子弟,带上奴仆,手持棍棒,光天化日之下围殴李承等人。
林翡听见动静时还不迟,可夫子只皱着眉顿了顿,在吵闹声中提高声音:“继续练习。”
她提笔练字,却有些心神不宁,谁会大清早在书院喧哗?
忽然听到有人痛呼哀嚎的声音,林翡停了笔。竟还打起架来!
声音不远,好像就在旁边的乙三。
她正在犹疑,抬眼看向门外,只见杨依冲了进来,冲她喊道:“阿鹭!他们在打李承和我表兄!”
林翡脑子一热,掷了笔就向外跑去,心里有个声音似勒马一般扯着她:不能动手,这是书院!
可看到乙三门口一群人手持棍棒,围成一圈拳打脚踢,还是叫她心惊肉跳、怒火上涌。
原本她想着以李承的功底,书院里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子弟,他打个不成问题,可万万没想到是十几个人持械围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