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是太难看了。
“你明知道我……”
“别说。”
江祝却似乎冷静下来,后退了几步,缓缓地用低哑的声音道:“别说……求你,别说。”
声音戛然而止。
如果说先前是冰与火交织的复杂惊怒,此刻就是一盆冷水浇下来,留下的只有怅然和迷茫无助。
江祝多骄傲一个人啊,这辈子也没说过一个求字,竟然给了他了。
指甲似乎皲裂了,但在结界上留不下一丝血痕。
叶淮声音很低,不仔细听会以为他是在喃喃自语,“你因为这件事……求我?”
那声音又轻又哑,带着不自信的疑问,尾音悄悄淹没在黑暗中。
“嗯,我求你。”
江祝不看也能感觉到叶淮滚烫灼热的眼神隔着结界炙烤着她,在架子上翻来覆去,直到每一面都焦黑地坏掉,逼不得已地丢弃。
“……好。”
叶淮不再怒火中烧地咆哮了,大抵也是他最后一次这么失态。那身猝不及防暴起来的刺被压抑着收回去,丢下这么一个字后,快速离开了伏明裂谷。
夜白虎,到底是夜白虎啊。江祝模模糊糊地想,似乎那天,叶淮也是像今天这样,答应了她一个“好”。
兜兜转转,竟然……又回去了。
柳絮没追上叶淮,斟酌了很久才来到结界前,江祝抱膝坐在白绒绒的毯子上,双目无神,好像那个人一走,把她所有的精气神也都带走了,整个人变成了没有灵魂的人偶。
“……朱颜君?”
柳絮唤了一声,江祝没有反应。他不敢放江祝一个人,便蹑手蹑脚地坐下,不声不响地守着。
他看见江祝在喃喃自语,可惜声音太小,一点也听不见。
不知过了多久,那双干涸枯竭的眸子转了转,重新找回了焦点,才看见柳絮。
“啊……柳絮,你一直守在这里吗?”
“是。”柳絮应道,“朱颜君,你还好吗?如果有问题我可以上报,我相信长老他们不会不管不……”
“没事,我没事,我很好。”
江祝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浅淡的泪痕转瞬即逝,化作指尖的水光。
她抬头眯眼,泪意又涌上来,便又睁大了眼睛,偏是不要再落泪,映入眼底的是暗沉沉的山壁。
“这地方对我来说最好……再合适不过了。
“柳絮,帮我个忙吧。之后的探视能推就推,说我不方便,怎样都好。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柳絮不明白江祝和叶淮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一个兴致勃勃地描绘未来蓝图的人能只一面就颓唐成这个样子,又深知那大概不是自己能知道、能询问的东西,便三缄其口,对谁都不曾说,也依照江祝的话对外称事。
于是一连两月,除了柳絮,江祝不曾再见过任何人,每天着了魔地让自己忙起来,给叶汐的孩子做项圈,将布匹裁好缝制衣物,一刻也不闲下来。只有柳絮强制打断时,才会放下东西同他聊上几句,但也绝口不提谷外的人。
好像她强制把自己孤立于所有人之外。
偶尔柳絮来寻她,江祝是没有发现的。那时候她就默默地一个人坐着,或者在桌边,或者在毯子上,或者在一边的美人榻。她天不怕地不怕,却养成了抱膝坐着的习惯。有时候情绪很差,心里想什么都会不由自主说出来。声音不大,却足够让柳絮听见。
别再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