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廷绍姿态放松的斜坐在圈椅里,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只棉帕慢条斯理的擦着自己的佩刀。
莫夫人眉头蹙起,斜眼看他。
“你莫要唬我,我这是正经问你,那白歌姑娘确实相貌出众,性子也有些韧性,可她那身份明摆着是个大麻烦,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莫廷绍一手握着佩刀将其翻了个面,细细看着刀背上的血槽,用棉帕轻巧细致的擦了擦:“正因为是个大麻烦,才有意思不是么?”
莫夫人有些不悦的拍了一下桌几:“阿绍!她有了那谢尘的骨血,这事怎能儿戏!”
莫廷绍这才放下棉帕,“唰——”一声,利落的将刀入鞘。
他抬起头,神色多了几分认真。
“那又如何,母亲觉得我是会在乎这种事情的人?”
他顿了一下又道:“我这克妻的名声在外,不一定哪天又要上战场,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与父兄一样死于边野,马革裹尸,就算真有哪家姑娘不怕我这名声,我也怕牵累人家,这些年母亲的辛苦,我是看在眼里的。”
莫夫人本来满腔的不悦与怒意在听到莫廷绍这最后一句话时,忽然就卸了下去,变成酸涩的柔软。
她知道,莫廷绍是在心疼她,年纪轻轻的就开始守寡,连个自己亲生的儿女也没有。
他是怕自己有一天与父兄一般突然死在战场上,连累妻子也孤零零的守一辈子。
她忽然眼眶就有些酸,却还是嘴硬的骂道:“浑说什么,哪有人这么咒自己的,我瞧着你这两年仗打的越来越顺,皇上又器重你,谁嫁给你不是高攀!”
莫廷绍笑了笑,也不与继母辩驳,只是接着道:“而且我看小鸢极喜欢她,她如今有了身孕,又不想与那谢妄之回去,还算是有些气性的,可也确实没个出路,我娶了她,给她和这孩子一个名分,若是有一日我回不来,小鸢也有人照顾,也有个兄弟姐妹互相依仗,这不是相互成全了?”
莫夫人怔了一下,倒没想到莫廷绍还有这一层意思,想到因莫廷绍一直无子而虎视眈眈的莫家旁支,忽然觉得若是白歌真能生个儿子继承定远侯的爵位也不错,没人知道的话那就是她莫家的孩子,将来能给莫小鸢撑腰的兄弟,怎么着也比过继旁□□些不要脸家伙的孩子强。
想到这,她竟也有些心动了。
“只是——”莫夫人语气有些犹豫,“我今天瞧着谢尘那样子,也不像是不在乎白歌的,你若要娶她,会不会得罪了那谢尘?”
莫廷绍扬了扬眉,嘴角翘着笑道:“就是要得罪他。”
莫夫人诧异的看过去,问道:“为什么?”
莫廷绍解释道:“去年昌王与北面鞑子勾结叛乱一事上,谢尘与我合作颇为默契,在皇上眼里我们怕是互有往来的,当今圣上是个多疑的,不然也不会在皇子们还尚且年幼之事,就着手清理外戚。”
他说着,眸中似乎带了点无奈:“若是朝中文臣之首与手握重兵的武将相交甚笃,那被忌惮的只能是武将。”
莫夫人听完,敛容严肃道:“你的意思是,你想利用此时与谢尘反目,好让皇上放心。”
莫廷绍看向莫夫人,道:“今日若不是宋昌在,我何苦与谢尘切磋什么,不愿让他见人,我不出面就是。”
莫夫人这才恍然,原来是要借宋昌之口将两人不合之事传进皇上的耳朵里。
“不过这谢妄之确实有两下子,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他眼中有激赏之色:“他那人做事手狠心黑,若是真在战场遇到,我还真就有些怵他这样的。”
莫夫人没奈何的轻叹口气,道:“你心中自有一番成算,我也没法多说,只是万一那谢尘到时候真恨上你,事情闹大了,他毕竟在朝中权势颇大,又得皇上宠信,就怕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说,还倒沾了一身泥。”
莫廷绍意味深长的笑笑:“那就要看白歌自己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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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莫侯爷是有意与您在宋大人面前比这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