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在空荡的路上,隐隐月光,拉长他们的身影重迭在一起。
“哥哥,让我好好看看你。”
夏卿拉着商炀的袖子,语气轻快活泼,然而眼里已有泪意。
“嗯。”
商炀回过头来,默默停住任她打量,心里无端有些紧张。
如今这般落魄模样……
商炀微微低垂头,躲过面前少女剪秋水瞳。
夏卿没注意到哥哥的别扭,此前她只顾着哭,还没好好看看她思念许久的哥哥,忍住内心的酸涩,她仔细看着。
曾经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的少年郎,如今长成了一棵爬满虬龙根茎的参天大树,高大而伟岸,她得仰着头看他。
然而他额角的长疤刮破了原来的俊逸温润,带了几分凌厉凶狠,似乎因为常年郁结,眉间都带了深刻的皱痕,添了沧桑而来的成熟。
明明不过二十余岁,却像是叁十多岁的人,稳重老成,阴郁隐忍,跟她记忆里的哥哥仿佛两个人。
她的哥哥,这些年……
“哥哥,你不负阿娘的重望,果然生得这般英俊。”
夏卿吸了吸鼻子,尾音带了些泣音,但整体音调昂扬欢快。
幼时她总要和哥哥争论谁更好看,母后总是逗趣说哥哥长大定生得更英俊,惹得她生气了,哥哥总会来哄。
商炀没想到她会说这个,抬眼看她。
幼时娇嫩如花的妹妹,岁月似乎对她格外恩宠,如今长大,像是花骨朵盛开到最佳状态,牡丹绽放,风华绝世。
然而时间磨平了她的傲气,多了些寻常女子的俏丽,她的眼神纯净而柔和,仿佛染了露水般柔软,任谁看了都会心生亲近喜爱之情。
“宁宁也生得很美。”
商炀微笑,阴翳一扫而光,抬手摸了摸她头顶的软发。
商炀一路上又与她详讲了谢家几位亲戚和他们的关系,对待人接物相关又有了不少叮嘱。
夏卿心里发酸,认真地听着。
其实真要算下来,皆是远亲,自祖父做了太傅,似与南凰故土有些龃龉,与这边便不怎么来往了,晋城人皆不知母后幼时在南凰待过很长一段时间,这事商炀知道,夏卿也知道,而他们都选择了母妃的故土,冥冥之中终是相遇了。
“也许是母亲见我可怜,才将这么一份大礼送到我跟前。”
夏卿去踩商炀的影子,一如小时候般调皮。
“宁宁,我不会再让你受苦。”
商炀闻言,微微一愣,眼里闪过心疼和坚决。
“好啊,哥哥要好好护着我。”
夏卿去扯他的袖子,抬头笑靥如花,眼被月光染得亮晶晶的。
“哥哥与谢姐姐成婚了么?何时成婚的?准备什么时候要孩子呀!我也能抱抱外甥了!”
“与谢娇……成婚有几年了,孩子还不急。”
商炀有些不自然地别开了眼。
哥哥还害羞了,真不禁逗。
夏卿笑开,没再逗他。
两人踩着月光,关系在这一言一语中更近一步,这么多年的未见的生疏隐约消退。
回到谢府,谢姐姐布置得妥帖,小院落已打扫得干净,又分了两个丫鬟照顾她,热水都已备好了,夏卿与哥哥告别后便欢快地洗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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