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文煦控制不住地冷了脸色:“是。”
太子并不在意:“你那妻子,孤见过,虽有几分姿色,性情刁钻无比,让沂王抢去就抢去罢了,你如中孤心意,孤他日另替你选个好的。”
杨文煦生硬地道:“太子美意,臣心领了。”
融合梦中记忆以后,他根本看不上太子,其人才疏又好色,跟太子沾边的女子,他根本不敢碰。
太子见他这般,心中也有两分不快,不过到底正事要紧,决定先不计较,半威胁半引诱地道:“沂王说,你上京来,起初想找的是孤?你要跟孤说什么?你从实招来,孤就不怪罪你跟沂王那些胡言乱语,等你守孝期满后,还设法与你一份前程。”
杨文煦左右看了看:“请殿下先屏退左右。”
太子起了两分好奇,依言真的把宫人都遣退了,只留下一个贴身侍奉的内监。
杨文煦目视那内监,太子这回不为所动,道:“孤的事,他无不知,你就当他不在罢。”
这个杨某来历可疑,他怎么可能信任他跟他独处,假使他是沂王使出的反间计呢。
太子这份警惕,持续到杨文煦终于开口,太子先是瞠目结舌,再是不可置信,再是失神发傻,再是——
他似同时置身于冰火极地里,一时竟分不出自己是冷是热,只觉得整个人都木了。
恍如不在的内监也震惊地呆住了,不过见太子如此,他忍不住出声,道:“殿下,您——”
“闭嘴!”
太子粗暴地吼了他一声。
他站起来,癫狂般在殿里走了两圈,忽然仪态尽失地扯住杨文煦的衣襟道:“你怎么会知道?!”
杨文煦差点被他拽倒,勉强稳住身形道:“因为我与沂王有怨,这些时日以来一直在暗中关注沂王府,无意中发现了端倪。”
这个理由与之前给沂王的一样,也不那么充分,但应付太子够了,尤其是此时理智尽失的太子。
太子确实无暇多想,揪住他又问:“沂王呢?他知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王爷不知道——他如知道,怎么会这么多年不近女色,唯有一‘子’。”
这是最有力的佐证。
太子终于冷静了一点下来,他仰首望着大殿顶部富丽的彩绘雕画,回想起来。
跟先沂王妃俞氏的那段过往,他当然记得,那时候他还很年轻,俞氏更年少,忽然跃上高枝的小妇人,刚成亲就离家远嫁,跟随沂王赴了青州,身边没有亲人,没有手帕交,只有一个冷硬得像铁石的夫君,夫君地位又高,她连抱怨也不敢抱怨,憋了一肚子幽怨,终于得了机会回京小住,他其实没有存心要怎么样她,不过随意撩拨几句,她竟天真地信了,之后半推半就,与他有了一次……
事后,她害怕起来,他再找她,她再也不敢见他。
他倒无所谓,女人多的是,俞氏也没什么特别,不过因为有沂王妃这层身份,才格外吸引了他两分注意力而已,既然已得了手,她反悔想撂开就撂开罢了。
此后每次再见沂王时,他都会生出点隐秘的得意。
但仅此而已,这是件大丑闻,他绝不可能对谁公开,俞氏吓得缩了回去,于他也算正中下怀,不然,她要是纠缠他,才是个麻烦。
再后来,记不清过了多久,青州报来沂王妃丧讯,他更没放在心上,他的东宫早已有了新鲜的美人,那不过是段插曲,过去就过去了。
现在回想起来,他连俞氏的长相都忘了,也不记得她叫什么名字,却没想到,她竟给他留下了这么大一个要命的把柄!
惊怔呆木等情绪潮水般一层层退去,但这不是结束,更高更汹涌的一波浪向他压下,这快要将他压垮的浪潮只有一种含义:恐惧!
初夏的天气里,太子感觉到了真实的,发自内心的寒意。
这是俞氏对他薄情的报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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