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盖寰宇”这仨字,罗家楠眼前立刻浮现出对方那副欠抽的富一代diao样。想当初杜海威就是因为这神经病的纠缠才从上一个单位离职,硬生生被扣上“作风问题”的帽子。他还揍过这兔崽子一拳,为了帮杜海威解围,窝心的是最后人俩人开跑车走了,他被晾马路中间当人体模特让一堆吃瓜群众围着咔咔拍。
不过电话里的盖寰宇却和之前留给他的印象大相径庭——客气,恭谨,语速适中条理清晰:“罗警官,非常抱歉打扰你休假,是这样,我这边有个事,跟威哥提起,他说你人脉广路子野,建议我找你帮忙,如果你愿意拨冗听取一下情况,我再跟你细说,如果不方便,那就算我唐突打扰了。”
“……”
一般来说,不是关系特铁的人拜托自己帮忙,罗家楠是不接茬的。仗义归仗义,那得分对什么人,起码知根知底不会被带坑里去。要说唐喆学苗红吕袁桥他们找自己,那肯定没一话,不过这盖寰宇……八竿子打不着的主,连“朋”里的月字边儿都沾不上。
可中间隔着个杜海威,他虽然不喜欢看那家伙和祈铭互动,但对方在工作方面的严谨性他还是认可的,既然杜海威把人发他这来了,说明事情值得关注:“杜海威让你找我?”
“是,威哥说你在休假,不一定有功夫,让我试试。”
眉心微拧,罗家楠心说——杜海威你是一天不给我找点故事你就不踏实,知道我在休假还特么给我找活儿。
“啊,那你说说吧,诶,事先声明,什么从看守所拘留所里捞人啊、给检察院递话啊、违章消分儿啊、孩子上学报户口之类的事儿别找我,纪律不允许,我也没那权限。”
说着他探身从床边捞起裤子,摸出烟和打火机。这时候抽一根祈铭不会拦着,刚那顿累不能白受——瞅瞅祈铭,脸上直放光,神采奕奕的,跟磕了根儿千年人参一样,再瞅瞅他,手机屏幕上隐隐映出一张药渣脸。
话筒里传来清嗓子的声音:“是这样,我有个发小,叫陈昱洲,做记者的,前段时间摸到一条传销组织的线索,决定卧底该组织进行深度报道,然后昨天他女朋友詹琳给我打电话,说已经一个多月联系不上他了,给单位打电话也没人知道他的情况,去派出所报案呢,却因为拿不出他进入该组织卧底的证据、又没有显而易见的人身威胁或者自杀征兆,只留了个备案就让回去等消息了,詹琳很着急,怕他被人发现遇害了。”
“……”
记者卧底传销组织被害的事情,可能性极低但不代表不存在,罗家楠还真处理过类似的案子。在那一起案件里,受害者的身份不是记者,而是试图救自己亲人以身涉险、暗中取证告发组织者被发现时遭受毒打意外死亡。受害者被发现时只剩一副骨架子了,埋在某块废弃的田地里,要不是村里死了人送那去埋挖坑的时候给刨出来,到现在还难以沉冤得雪。
派出所的处理没有任何不妥,没有显而易见的证据证明陈昱洲出事或者身陷险境,不可能盲目调派警力。统计数据摆在那呢,超九成的成年人失联并非是出意外或者遇害,而是这些人为了躲避债务、远离烦恼或者逃避应负的责任故意销声匿迹。
稍作考量,罗家楠交待道:“这样,你把我电话给詹琳,具体情况让她跟我说,你这没头没尾的,我不好做判断。”
“好,谢谢罗警官,我这就通知她,哦对了,等你休假回来,我请你吃饭。”
“吃饭就不必了,我们单位有食堂,我也没那么多闲工夫。”
实话实说,罗家楠真不想和这神经病扯上什么关系,愿意帮忙纯粹是出于对勇于挖掘事件真相的记者的尊重。
“那行,让威哥请你在食堂吃。”
“……”
罗家楠心说我缺他那两块钱是么?
等罗家楠挂上电话,祈铭问:“有案子?”
罗家楠的语气并不怎么愉快:“你们杜老师给找的活儿,说是有一卧底传销组织的记者失踪了,派出所那边让家属回家等消息,家属等不及,七拐八拐找我这来帮忙了。”
祈铭听了没立刻发表意见,沉思片刻后说:“要是杜老师觉得事有蹊跷,那应该是真的出事了,我相信他的判断力。”
虽然罗家楠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但听祈铭说出来,还是感觉酸溜溜的:“是,杜老师多牛逼,你知道小夏怎么说他么?说他做选择题蒙都不会出错。”
就算祈铭情商再低也听的出罗家楠是在阴阳怪气,当下略感不爽,却也很识大体的没有在余韵未消之时便和对方起争论,回手把被单一抽,裹着进了卫生间。
冷不丁被裸陈于空气中,罗家楠身上唰的被空调吹起一层寒栗,扯着嗓子嚷嚷道:“诶你洗澡就洗澡,你把被单抽走干嘛啊?空调开十八度,冷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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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冻死活该。
祈铭恨恨的往被单上挤着沐浴液。在家邋遢也就邋遢了,出来了还这么不拘小节,明天打扫卫生的进来,一看被单上的痕迹不得浮想联翩啊?
唉,打包行李的时候多塞一瓶蛋白裂解液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