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萦之点头,“要是我,我也得这么说。”免责声明嘛。
她扫过还在跪地请罪的汝阳王,“后来又怎么了?搞成现在这样子。”
楼思危也没弄明白。
“蜀王世子附耳说了一句话,应该就是百万藏银库的下落吧。汝阳王听了脸色大变,半天说不出话来。太子爷要他转述原话,他整个人跟傻了似的,呆愣楞地写下纸条传给太子爷观看,太子爷看完冷笑了一声,汝阳王就突然跪下来磕头请罪。”
楼思危伸手一指汝阳王跪倒的地方:
“蜀王世子就开始疯狂大笑。边笑边喊:‘藏银库地点,已经如实告诉汝阳王了。还请汝阳王告知太子殿下!’说完就嘴角流血晕了过去。召来御医一查,说是身体早已不行了,全靠一口心气勉强撑着,如今人松懈下来,气血攻心,眼看就要断气,被拖走救治了——就在你进来的时候。”
池萦之听得同样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们几个人演的是哪一出戏,小声咕哝着,“京城里果然水深,‘多看少动’四个字说的没错。”
说完往后一缩,继续做她的背景板,一边吃菜一边观看京城宫廷谋略大戏。
——她想的太简单了。
正殿就这么大,里面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谁又能躲开所有的视线,做个纯粹隐形的背景板呢。
她躲在楼思危背后安安心心喝酒吃菜的时候,金丝楠木翘首案后端坐的司云靖居高临下,冷眼看着她这边的动静,修长的食指不自觉地转动着拇指上的墨玉扳指。
一团揉皱的白纸搁在翘头长案上。
他冷眼打量了半天池萦之,见她吃得欢快,深吸口气,把案上揉成了一团的字纸又缓缓展开。
那是汝阳王呈上的纸条。
短短一句话,笔锋颤抖,字迹歪斜,显示了书写之人惊悸的心情。
“罪人司璋言道:蜀王府百万藏银,全部充作军费,早已使用殆尽……无处可寻。”
蜀王世子司璋气血攻心,生死不知。
如果他就此一命呜呼,那么百万藏银库的下落,将成为他带进棺材的秘密。
世间唯一知道这个秘密的人,是最后传话的汝阳王。
司璋对汝阳王说‘充作军费,使用殆尽’,但在场数百双眼睛看到的是,司璋把百万藏银库的下落告诉了汝阳王,汝阳王就应该挖出百万白银上交国库。
交不出来?那就是私心吞没,汝阳王同罪。
好一出临死前拉人垫背的毒计。
——难怪汝阳王一听就知道是个大坑,而自己就是掉进坑里的倒霉鬼,立刻前倨后恭,伏地磕头请罪。
撕拉一声细微轻响,司云靖将手里的白纸重新揉成了一团,抛在地上。
他扫了一眼趴在地上不敢起身的倒霉鬼汝阳王,暗沉沉的视线扫过大殿,落在开开心心喝酒吃菜的池萦之身上。
司云靖在想一件事。
罪人司璋一开始想要找的传话人,是陇西王府的池怀安。
如果池家的小世子留在殿里,此刻伏地磕头请罪的就不是汝阳王了。
为什么池世子恰巧出了殿去,更衣了整个时辰?刚巧避开了整个陷阱?
他提前知道了什么?
司云靖敲了敲桌案。
敲击实木的声音并不很响亮,但嗡嗡细语着的正殿里立刻就安静下来。
“池小世子,上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