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位旅行者本以为走出终点站,就是漂流大厅,却不想早有一辆摆渡大巴在站台上等着他们。
众人按照吊坠提示陆续上车,坐稳后,大巴驶出站台。
无云的天,广袤的地,大巴车窗外的风景与之前完成【初旅途】后去往乐园初级大厅的火车外风景,如出一辙地荒凉与贫瘠。
这才是他们熟悉的里世界,看不到怪异却缤纷的森林,也没有遍布夏日的蓝色花,偶尔经过一片荒野湖泊,水面亦毫无波动,寂静得仿佛不存在任何生命。
“还有多久到啊,”梦黄粱的长腿搭在前座靠背上,百无聊赖地抱怨,“下了火车上客车,没完了是吧。”
“靠,你讲点文明。”差点被鞋底踹到头的烧仙草,骂咧咧从前座回过来一胳膊肘,把那破脚扒拉下去。
太岁神重看一遍吊坠提示,沉静道:“信息里写这是‘摆渡车’,应该不会用时太久。”
一车的“伤兵”,除了最后关头才从笛谬身体里剥离出的方遥,落了个全须全尾,其他人要么一瘸一拐,要么血迹满身。像罗漾,手上早先被飞行怪物啄烂的地方,已经发黑发紫,战斗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现在疼得连抬一下手都做不到。
这趟列车旅程又不是真的旅途,九死一生后连个奖励盒子都没有,每个人的物品格又早已用空,唯一的治疗希望只能寄托在“漂流大厅”,所以摆渡车迟迟不停,才让人闹心。
不过——
“我们伤得再重,到漂流大厅按个医疗盒子也就好了,”一匹好人幽幽看向窗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问车里的伙伴们,“那些家伙什么时候能真的从盒子里解脱出来?”
窗外风景已没有蓝色,连日光都是黯淡的。
但那片蓝色曾洒在旅行者们面前,也晒进他们心里。
“我曾经问过一个盒里生物,为什么生活在盒子里,”勃朗宁托腮回忆,“它说不知道,反正从出生有记忆就在盒子里了。”
“好可怜……”于天雷听不得这个,本就因为无尽夏牺牲、黄帽鸭失忆而伤的心,更难过了。
“但是入侵树都倒了,它们为什么还要躲在盒子里?”武笑笑想不通,“而且年纪小的一出生就这样也算了,和无尽夏、黄帽鸭同一代的肯定知道在入侵树出现以前,它们无拘无束,根本不住在盒子里,为什么不告诉后来者?”
“除非它们也和黄帽鸭一样失忆了,一键恢复出厂设置。”soke随口道,不怎么负责任地猜测。
罗漾却觉得很有可能:“想大范围守住一个秘密,靠“自觉性”是绝对不够的,只有某种不可抗的“强制力量”才做得到。”
“无尽夏?”于天雷很自然想到,“它在最后的时候几乎可以调动笛谬的全部力量,让整个里世界都失忆也不是没可能。”
武笑笑却摇头:“不会是无尽夏,它与笛谬同归于尽时,里世界的生物还大多藏在地下,巧夺深海也只做了一个盒子给黄帽鸭。”
“嗯,”罗漾同意,“这股‘强制力量’必须在所有里世界生物都进入盒子以后,才能生效。”
不仅抹平了里世界生物们的真实记忆,甚至还可能给它们重新内置了一番“新记忆”,于是盒子在它们认知里就成了与生俱来、天经地义的“个人配件”。
只是究竟谁会这么做?
仙女局?
一个外星系的调查局,真有这么大能量?
这个问题不止盘旋在罗漾脑海,也盘旋在大巴车里每一个旅行者的脑海。
毕竟,方遥的身份已不是秘密。
就算听不懂最初的云星语,只要有眼睛都看得明白,那四个面罩男认识方遥,于是云星仙女在烧仙草等人心目中原本单一的“外星人”标签,又多了一个“疑似与外星邪恶组织勾连”的罪名。
结果刚踏上终点月台,烧仙草才问一句,完全不觉得有隐瞒必要的方遥就把自己仙女局调查员的身份承认了,而且为了以后不在同一件事上废话,连带附赠了“自己是追着另一只笛谬进入里世界”等信息。
早在方遥一次次手撕“它”并收集神秘“绿砂”时,烧仙草等人就猜到方遥是带着某种目的或者说使命的,现在“仙女局调查员”身份揭露,终于串上了最后一环。
梦黄粱与勃朗宁是唯二没有“心理准备”的,在昔日里列车之前,他们对于烧仙草和soke分别带回的“仙女小队里有一个外星人”的信息,都是当玩笑听,所以突然被当头淋下一个“牵扯到外星组织和恐怖生物”的惊天秘密,理应比烧仙草等人还要觉得炸裂。
然而事实情况是,由于方遥承认得过于速度,语气过于潦草平淡,搞得无论是期待验证的烧仙草等人、还是突然勘破外星秘密的梦黄粱与勃朗宁,都毫无体验感。
云星仙女倒是自由自在,一上大巴车就睡着了,对于车内的讨论一无所觉。
大巴车仍在颠簸,车内却已安静下来。找不到答案的问题让旅行者们陷入一种沉郁情绪,为牺牲的无尽夏,为被重置记忆的盒里生物,也为前路未卜的自己。
只有于天雷没想这么深,因为除了里世界真相,他还惦记着罗漾亲方遥的事儿呢。
“你追进那个黑洞里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好奇就问是天雷同学的美好品质,为此他上车后特地选了与罗漾和方遥同排的位置,就隔一条狭窄过道。
“不是黑洞,是时空通道,”罗漾以为自家队友单纯好奇另一端发生的事,便诚实相告,“我过去之后到了云星,现实里的云星,但时间线是过去的。”
于天雷似懂非懂,但不重要:“到了之后呢,你在那边见到方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