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克塽站在船舷旁,耳边那些喧嚣的,庆贺的声音被海浪拍击的声音所掩盖。
郑克塽也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开始喜欢上了这种倾听海涛阵阵的声音。
明明,在不久的以前,自己还差点因为站在礁石上,却失足滑落着一片汪洋之中,吓得连话都说不囫囵。
可是,这一刻他又是这样的享受,这片海洋能带给他的自由感。
是的,自由。
没有那些来自于冯锡范令他窒息的束缚,也没有那一幕让他心里沉甸甸的,易子而食后悲伤碰死的父亲的哭嚎。
海洋,将所有的一切都会吞噬。
郑克塽听着耳边的涛声阵阵,随后长长一叹,这才转过身。
他让自己靠在船边,看着不远处冯锡范那即使身体羸弱到不堪一击,也依然有那么多人心甘情愿的为他所驱使,为他所欢呼。
这个认知让郑克塽心里并不那么爽,他扯了扯嘴角,一语不发。
从他当初被推上延平王之位的时候,一切只不过都只是一个幌子。
他,不过是一个傀儡罢了。
“王爷怎么一人在此?冯大人方才又鼓舞了一番士气,想来咱们不日就可以攻下厦门岛!”
而且清军的主力正好驻扎于此,若是攻下了厦门岛,便可长驱直入,直取海澄,再然后,便可一步一步吞了整个福建!
到时候,先王郑经没有做到的事,便将由郑克塽这位现任延平王做的,这该是怎样的荣耀呢?
郑克塽听着那人说的天花乱坠,脸上却是露出了一个不屑的笑容,他看向冯锡范的方向,口中轻轻的说道:
“本王的功绩?你莫不是在说什么笑话,真正做出这番攻击的人,还在那里呢!本王,不过是他的归来掩人耳目的幌子罢了?”
“冯大人再如何厉害,他也不过是一个臣子罢了!王爷如今虽年幼,但待您长成之时,冯大人,又岂能握着权柄不放手?”
郑克塽默了默,随即道:
“待到那时……世事无常,焉知本王能否活得过他呢?对了,他们都在围着冯侍卫,你为何不去?”
“小人只愿意侍奉正儿八经的主子!”
郑克塽听了那人的话后眼睛微微一亮,他看向那人,忍不住说道:
“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宋淏!”
宋淏扬起笑脸,冲着郑克塽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郑克塽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晴朗了一些:
“你倒是个好的,只是你也看到了,眼下冯侍卫坐大,便是本王也无计可施。而你,若是跟在本王身边,可不一定能讨到什么好。”
宋淏却道:
“那又如何?冯大人身边不缺追随之人,小人即便凑过去也不过是效仿旁人,可轻易入不得冯大人的眼!
况且,小人觉得,吾王风采卓绝,而今不过是宝珠蒙尘罢了,小人……可不愿做那等买椟还珠之人!”
宋淏的话是彻彻底底的说到了郑克塽的心坎儿上,郑克塽抿了抿唇,随后道:
“这次,冯侍卫安排的鼠疫之事,本王并不赞同,可是你看他们……都在庆贺未来的胜利。”
鼠疫!
宋淏的心狠狠的跳了跳,他好容易混到郑军的船上,看到失意的延平王在一旁无人陪伴,便想着过来那怕是露个脸,混了脸熟也好。
却没想到,这位年幼的延平王竟然这么好骗!
宋淏不过三两句,郑克塽便开始与他推心置腹,但郑克塽随后的这句话直接如同一个闷雷一样,炸的宋淏整个人都懵了。
“王爷不会是在说笑吧?鼠疫之事,若是人为那可是要被千夫所指的!”
郑克塽垂着眼,轻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