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中的雪融在脸上,盛君殊一看见她身上的裙子就头皮发麻,也不知道多少次他西装脱下来给了衡南:“你这体质是想生病?天冷,回去加件衣服再出门。”
衡南站定,仰头看他,眼神里含了一丝奇怪,小心睨向肩上烧得正旺的阳炎灵火:“师兄,我们的体质……还会生病?”
盛君殊在袖子里猛掐了一下自己:“不会。”
“……走吧。”他转过身去。
衡南笑了一下,默默地跟在他身旁上山。
从青鹿崖到丹东在的蜉蝣天地,有一段不短的路。盛君殊一面走着,一面出神,其实一起去求师父赐婚也好,省得师父再征求一遍衡南的意见。说不定今天就可以定下来。
其实不单衡南急,他也殚精竭虑地急着。
盛君殊只觉得又憋屈又好笑,侧眼瞥向衡南。
衡南低头看路,表情颇有些奇怪,似乎有些心神不宁。雪花打着旋儿落在她低垂的睫毛上,盛君殊抬头看天,才发现天幕阴沉沉的,几乎变成了土黄色。
“雪越来越大了。”衡南也抬头,伸手,粘连的雪花落在她掌心。
她的唇色发白,黑峻峻的眼睛直直看向前方,不聚焦,似乎对着假想敌露出了恐吓的神情,藏在阴狠之下的却是脆弱的恐惧。
盛君殊说:“赶得到。”
话音未落,天边一声响,对面山头的大石块错动了一点点,仅一个晃动的虚影,足以让盛君殊瞳孔紧缩,拽着衡南刹那间退了十几米远。
无数块大石滚落,黑影由远及近,交叠落在他们刚才所在的位置,发出震天动地的声声巨响,掀起惊涛骇浪般的黄色沙尘。
“……”盛君殊把衡南放开,看着席卷的雪,满天的粉尘,还有眼前完全阻断山路的大石块,一时无话可说。
找师父订婚的路上,山崩了?
这也是衡南的噩梦之一?
他扭头看衡南,却见衡南直直立在风雪中,安静地看着眼前堆积的石块,目光中有什么破碎开,仿佛看到一座怎么也翻不过去的高山。
“站远点。”盛君殊把她挪到一处山洞里,把怀里的聘书小心地抽出来塞给她,顺带着掏出来的还有一堆符纸。盛君殊把符纸拢了拢,“在这儿等。”
符纸点燃,旋转的火龙窜出,冲击石块,盛君殊试图轰出一条路来。
这薛定谔的石块,除了烧黑了一点,纹丝不动。
盛君殊抹了一把头上的汗。
“师兄。”衡南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望了望那座山,强笑一下,“要不,回去吧。”
盛君殊望了她一会儿:“说了今天就是今天。”
盛君殊回头,又取了一枚符:“等一下,我们过去。”
不知为什么,他胡乱地想起衡南笃定的那句:“君兮不会那样待我,所以他不是。”
想起子烈告别时的撒娇:“师姐,你亲我一下吧。”
彼此一起长大,亲如姊妹弟兄,在这种事情上,却原来也不能完全不在意。
他也盼望着这个证明。
这个确认他于师妹,师妹于他,都独一无二的证明。
背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盛君殊猛然回头,衡南拎起裙子,转头跑下山。
盛君殊追过去,衡南在风雪中跑得极快,身影若隐若现,待盛君殊从后面一把抓住她的时候,已经彻底跑回青鹿崖。
“衡南!”盛君殊把她翻了个个,“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