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边那人闻声头也没回,只见他深衣云袖,长发未挽未系垂在身后,衣袂和发丝被冷风吹得微微扬起,似乎一意看着窗外雪压枯枝的冷寂景象,良久,才声音清泠道:“不必了,邹国老王年迈,又无嫡子,如今庶出的几位公子为争权柄相互撕咬,朝中贪腐结党之风日盛,便是不用我们出手,邹国内斗败落也近在眼前。”
临远听了暗自点头,果然还是赵王老辣,这是早已找准了时机想趁此吞并邹国,邹国和纪国相邻,赵王联姻纪国,攻伐邹国,想必思虑已久。
“既不用我们前往邹国,那王上召公子前去还有何事?”单单只为伐邹一事,何以耽搁到了日暮时分才出宫城。
“呵”,窗边那人冷笑一声,继而转过身回望临远,嘴角勾起,嗤笑道:“自然是为了问询越国的几处藏宝之地了。”
“公子!”临远闻言神色慌张,连忙上前几步。
“慌什么?”祁简轻挥云袖,行走间身姿翩翩皎皎,恍若仙人。
他只一副素衣淡容,却鬓若堆鸦,眉如墨画,整张脸仿佛神灵精心雕琢而成,无怪乎赵国诸位公主对他心慕不已。
临远怎么能不慌呢?赵王这是什么意思,公子是越王之子,虽如今远离故国,可向他问询越国藏宝之地,岂非逼着公子行叛国之事。
“那公子你怎么说?”
祁简笑看着他,满不在乎道:“我自然是将我知道的都说了。”
临远急了,“公子,公子你!”,他双手攥在一起,脚步轻踱,显然不是很能理解祁简所为。
在他心里,不论发生何事,越国终究是他们的母国,赵国兵强势壮,若再叫他们得了越国的财宝,岂非要凌驾诸国之上?
“临远,你忘了?越国不是我的越国,既然它还不属于我,我何必为它费心筹谋。”
“可公子终究是要回国的啊!”临远叹道,如今他们虽流亡赵国,在这里过得也算安稳,可他心里知道,公子终究还是要回越国的,自离越那日起,公子便发下宏愿,将来终有一日,要回去争那至尊之位,如今在赵国留驻,不过积蓄力量等待良机而已。
祁简重新站到窗前,语气凉薄道:“那便等我回国,成为越王后,越国的利益自然便是我的利益,现在谈论这些,未免为时尚早。”
且祁道封那人,可不好对付呢,他倒是想看看,赵王能不能从那个老东西那里占得便宜。
“那公子的婚事呢?赵国诸位王姬皆仰慕公子,若公子有意,与赵王后所出的华阳公主定亲,如此,便可与赵王结成翁婿,届时公子回越便可得赵王相助。”
听了临远所言,祁简不由轻笑出声,道:“临远啊临远,赵王若要嫁女给我,也决不会是曹王后所出嫡女,曹家本就功重压主,引得赵王忌惮,连带着王后所出子女均受冷落,若再与我这一国公子联姻,赵王卧榻之上岂能安睡?”
哪怕他只是一个流亡他国的落魄公子,赵王也绝不会给曹家和他联合的机会,若曹家败落,这事方有可能。
“那与赵国其他王女联姻呢?”临远又问。
祁简却没再回答,反而思忖片刻,突然说道:“我需去纪国一趟。”
“纪国?”临远不解,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要去纪国。
“对,纪国,我须去纪国寻一物什,传闻中周天子御宇四方,权贯九州之时,曾让匠人铸了一枚神令,神令之中,有神巫祷祝之力,且神令一出,似是……”
“是什么?”临远追问。
祁简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没什么,只是传闻这神令曾在纪国出现过,待赵灭邹之后,纪国便失了唇齿之依,其地临燕、邹、魏、齐四国边境,国土狭小,强敌环伺之下,即便跟赵国联姻,怕也难以保全,去纪国走走,或许可趁势从中渔利一二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