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竟然真就答应了。
杜晓知道后,差点儿当场就疯了,他已经无法细想皇帝这么做的目的,只想阻止儿子,然而父子俩爆发了有史以来最激烈的争吵。
杜鸿渐吼:“我没有你这样的爹!”
杜晓咆哮:“那我现在就掐死你,总好过你自己把自己害死!”
吵了那一架,杜晓虽然气得要爆炸,却仍在想办法请求皇帝收回成命,哪知他的儿子却飞快收拾行囊南下了。
得知儿子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那一瞬间,毫不夸张的说,杜晓一下就老了十岁不止。
皇帝的猜忌,被变相夺了兵权,被拘在邺京时时有人盯着,这些都没有打垮杜晓,而亲生儿子的不辞而别,让杜晓如山崩般缠绵病榻许久,直到相州战败相州都督杜鸿渐被俘的消息传来邺京。
杜晓就这么一个儿子,哪怕他不争气,哪怕他不孝,作为父亲,他只能从床榻上起来,拖着病体为儿子奔走。
也是他病急乱投医,或许是他真病太久糊涂了,竟信了四皇子会救他儿子的鬼话,导致如今更被皇帝猜忌的下场。
“杜将军。”
杜晓心事重重地一路骑着马回到自家府邸,正要进去,就听身后不远处有人唤。
他回头,是一个从未见过的中年长衫文士。
“你是何人?在我杜府门前鬼鬼祟祟,欲意何为?”旁边护卫立刻上前护在杜晓身前,对中年文士呵斥道。
中年文士没有挪动脚步,朝杜晓一揖到底,道:“在下侯七乘,字子辂。受人所托,为杜将军带来一幅画,并且有几句话相同杜将军说,可否请杜将军拨冗一叙?”
“什么画?”杜晓问。
“关于令郎的。”侯七乘道。
“拿过来。”杜晓伸出手。
侯七乘背后背着一个长筒状包袱,画便在那里,可他没有接下包袱递给过来拿画的护卫,而是说道:“此话与令郎有关,杜将军看了后定会勃然大怒,杜将军真要在门前看?”他朝左右看了两下,说:“据我所知,杜将军这府邸……”
话不用说全,在场的人都知道,杜晓的府邸周围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就是他府中也有眼睛看着。
杜晓沉默地盯着侯七乘以及他背后背着的画。
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今日让他进府,明日会发生什么就不知道了。
可对方说有他儿子的消息,他太想知道他儿子的近况了。
“进来吧。”杜晓道。
“将军……”护卫有心想阻止,却反被杜晓阻止了话头,知道杜晓心意已决。
侯七乘朝杜晓又作了一长揖,随后在护卫们警惕的眼神中,从容跟着杜晓进了杜府。
这么一进去,立刻就有不少人向四处传递消息。
杜府里,湖心亭中,杜晓遣退了所有人,只留自己和侯七乘。
并不是他信任这个来历不明的侯七乘,而是他不信任自己府中的人,至于这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侯七乘,杜晓虽然老了,制住这么个文弱书生的自信还是有的。
“说吧,我儿如何了。”杜晓道。
侯七乘解下了包袱,将画递给了杜晓,“还请杜将军自己瞧吧。”
杜晓狐疑地瞅了眼侯七乘才接过画,打开,只一眼,暴怒。
“岂有此理,席——豫——”他怒吼:“你欺人太甚——”
杜晓把画撕得粉碎,尤不解气,又把面前的桌子掀翻,杯盏碗碟打碎一地,侯七乘虽然及时起身,却还是没避开,被茶汤泼得衣衫湿了一块。
但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侯七乘说:“杜将军稍安勿躁,令郎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听说被打了之后就叫大夫给治了伤,应该是无大碍的。”
杜晓双目通红,犹如暴怒的老虎,直勾勾盯着侯七乘,怒极反笑:“我儿子被打成这般模样,还叫人画下来送给我看,你叫我稍安勿躁,说只是皮外伤?!”
“那杜将军想怎么办呢?”侯七乘微微一笑,问道:“杜将军想单枪匹马去兖州救儿子吗?您能出得了邺京吗?”
杜晓微滞,依旧怒极,未免自己因怒下手杀了侯七乘,他强迫自己看向了窗外。
侯七乘又是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