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剑男子,正是十五年前被初登皇位淳丰帝满门抄斩的雄州卢氏后人,全族唯一的活口。
而那个抱琴女子,姓殷。
扶龙郡城南街多是些杀猪卖肉,织席贩履,挑担吆喝的市井小民,街道上充斥着各种奇怪的味道,郡城里的达官显贵,注重身份的风流名士都不愿意到这条街上来。
可单单就有一个人是例外。
每到午时前后,这条街的某一个角落就会出现一个摆摊卖画的读书人。读书人不会担心没有摊位,因为这条街的贩夫走卒都认识他,并会给他留一个摆摊的位置。街上的人很尊重这位年轻的读书人,因为每逢年关时,他会在这里低价为人们写春联,只挣一点笔墨钱,所以这条街的人都叫他“桃符先生”。
而这位不收村子里贫苦人家学费,免费给孩子们教授学问的清贫读书人,便是大桓帝师秦若阳的三个不挂名弟子之一,桃符先生许知卿。
许知卿二十有一,是本郡人士,家在郡城南郊,父母早亡,十五年前有幸认识了初来此地的秦若阳,并跟着秦先生学习了一段时间的学问,聪明过人,一点就通。学成之后却不愿去参加科举,在自家的院子里开设简单的学堂,教授本村孩子学问。并在几年前在秦先生的主持下与一名逃难至此的女子成亲,虽然清贫,但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书生模样的年轻人今日和往常一样在南街摆起了画摊,与周围的一圈卖肉贩酒的人格格不入。许知卿卖的画大多画的是枯松,在这种地方一年到头也卖不出去几幅,但他却坚持在这闹市里摆摊。日复一日。
桃符先生会向街上每一个向他问好的人回礼,没人时便拿出一本没人见过的书坐在摊边品读。
“我看呀,咱们的桃符先生卖的跟本不是什么画,卖的是这一身傲骨!不知你这一身傲骨要卖多少银子呀!”
看书看到入迷的许知卿闻声猛然抬头,看到了早已站在摊前的晏龙雨三人:“哈哈,这整个扶龙郡就你晏龙雨一个人知我,我这一身傲骨呀,卖给别人是千金不换,但你晏龙雨如果想要,分文不取,尽管拿去!”
说话间,许知卿看到了晏龙雨身旁的黑衣少年,知道少年身份的许知卿又笑道:“殿下都长这么大了,许某人见过独孤殿下。”
独孤浩荡看到了眼前这个年轻读书人,看到了摊子上的一张张枯松图,才明白了秦先生为何对竹屋里那张枯松图整日爱不释手。独孤浩荡回礼道:“你我也算半个同门了,不必客气。”
“哪里哪里。”
看着面前一个书呆子一个闷葫芦在一头哈腰,晏龙雨不耐烦道:“唉唉唉,你们两个行了啊!别说什么没用的书呆子,你找我有什么事,快点说。”
许知卿缓缓看向晏龙雨,一脸为难,似有隐瞒道:“那个,静松让我带话给你说,你家陶姐姐有事找你,让你这两天去她一趟家。”
听到“陶姐姐”三个字的晏龙雨脸色一变,对着许知卿沉声说道:“你最好告诉我,陶姐姐她到底怎么了!”
许知卿脸上笑容缓缓凝固,小声道:“她,她要嫁人了。”
听到回答的晏龙雨心口一沉,愣在了当场,不再说话。
燕归和独孤浩荡一脸疑惑看向年轻读书人。
读书人左右为难。
许久,面如生铁的晏龙雨一字一字咬牙说道:“他嫁的可是郡守之子。”
读书人怯生生嗯了一声,不敢多言。
晏龙雨再次沉声道:“燕归,你帮我打听打听郡守家二公子现在在什么地方,一会在城门口等我。”
“好。”
第一次见到晏龙雨发怒的燕归不再多问,转身离开了。
晏龙雨继续说道:“独孤,现在陪我出一趟城,见一个人,其中的隐情我路上说与你听。”
独孤浩荡点头道:“好,我陪你去。”
两个快步朝城门外走去。
站在原地的年轻书生许知卿,看着少年匆忙远去的背影,摇头叹道:
“唉,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地难为情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