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尸体睁眼之后,直接张开了血口,缓慢地朝着离得最近的莲青衣凑过来。
此时莲青衣的注意力还在棺材里,所以并没有发现。
眼看它的牙齿就要触到莲青衣的肩头,突然,它的头被什么东西踹了一脚,软绵绵地歪到了一边。
它睁着浑浊的眼睛看去,只见袭击自己的竟然是一只黄白相间的小猫,这小猫只有两掌大小,却极有气势,此时正站在棺材边缘,朝着它哈气。
“踏雪,怎么了……”莲青衣闻声回头,只见自家小猫正摇摇欲坠地站在棺材的侧角上,对着尸体口出不逊。
而那尸体,不,应该说是邪物,还真被它威慑到了,正缩着身子用力往棺材的另一边躲。
莲青衣立刻捞起踏雪退了几步,她算是明白了,刚才的声音并不出自其他,就是由这尸体而来。而这尸体也不是尸体,看它的样子,与镇里那些邪物别无二致。只不过它可能多日未能进食,所以饿得脱了力,只能不时在棺材里挣扎一下,继而发出咚咚声。
它是被活埋了。
这个念头一起,莲青衣顿时浑身发冷。
难道说……小河村里的多场葬礼是由此而来?仔细想来,几日内死那么多人本就不合常理,如果真相是这样,那就说得通了。
莲青衣在它身上压上幡文,那邪物立刻停止了动弹,眼下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安置场所,只能还暂时把它留在棺材里。
慕扶柳见莲青衣紧皱着眉,便伸手用爪子在她眉间按了按,道:“喵?”
软弹而温暖的肉垫覆在自己眉间,莲青衣不由愣了愣,回过神时,踏雪正担忧地看着她,语气有些疑惑。
“谢谢你刚才救了我。”莲青衣将它托起,转身朝马车走去。“小河村发生的事,如果真如我所想,那真可谓是惊世骇俗……”
说罢,莲青衣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
慕扶柳越听越觉得离谱,她是怎么都想不通,小河村的人竟然这么冷血,自家人撞了邪,不去求告不去想法子,就这么简单粗暴往土里一埋,等着她们自生自灭?
一家两家愚昧就算了,要是真都这么做,那就太匪夷所思了,倒像是有人在后面作梗。
“走吧,我们去看一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人登上马车时,朝阳已经升了起来,慕扶柳被阳光晃了眼,下意识往莲青衣脖子后面躲了躲,对方可能吃痒耸了耸肩,随后,一阵暗香从衣领处透了出来。
那是种非常特别的香味。
像是清晨的露水,又像是雨后的白茶,更像是落雪的森林,带着温热的体温,清清淡淡,似有似无,丝毫不张扬,馥郁着空山新雨,沐浴着清风明月。
慕扶柳顿时愣住了。
她虽然出身合欢宗,但从来也没与人这么肌肤相亲过,每每听师姐们说谁谁谁的身上有什么香,叫人一闻就浮想联翩,如痴如醉,她都暗暗嗤之以鼻。
不过是香料熏出来的,艳俗又讨巧的香味罢了,有什么好闻的,万一遇上熏过了的,倒呛人一个跟头。
可如今,她相信了。
眼前的画面久久都挥散不去,她仔细品味了许久,才慢慢从沉浸中脱离出来。
慕扶柳的目光,慢慢移到了莲青衣的脸上。
师姐们说过,香如其人,这样不张扬的香,真的是莲青衣的本性吗?几年前的她明明趾高气昂,像只不肯低头的凤凰。
但人是会变的。
这些天的相处下来,慕扶柳也发现了,莲青衣比起以前确实要稳重寡言得多,虽然偶尔气场爆棚,但更多的是对于现状了如指掌的那种淡然,因为强大,所以无畏。
她仍旧骄傲,只是,不再气盛。
慕扶柳突然有些欣慰,她与对方是有过冲突,但重活一世,见到当初的故人能有这么大的成长,不管从哪方面说,都是一件好事。
这也许,就算是她的成长吧。
“……踏雪?我们到了。”
莲青衣的声音骤然响起,把她从沉思中拉了回来,慕扶柳抬头看去,就见一条弯弯曲曲的村道从她们脚下延伸出去,直通小河村。
这小河村之所以叫小河村,大概是因为村外有条蜿蜒的小河,河水清澈见底,阳光照在河面上,浮光掠影十分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