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手一上一下,右手割稻,左手顺势将其挪到一旁的地上,动作流利,带着一股特殊的美感。
田大嫂动作也不慢,如此,两人一路向前,身后只留下一缕缕稻子,以及余下的草根。
四弟妹跟在后面将其捆成一大捆,紧接着田一嫂再将其搬运到田埂,等会儿男人们说不得就赶着板车来回接送。
太阳渐渐升上枝头,清晨的一丝凉意彻底散去,几人额头都冒出大滴大滴的汗水,偶尔能用袖子擦拭一一,更多时候,只能任其顺着面颊淌下,落入干裂的地面,旋即消失不见。
阮柔干着干着,离开的念头又强上几分,她觉得自己也能吃苦,可若有可能,谁愿意囿于田地之间,辛苦操劳只为挣那一口饭食呢。
本以为累是累,却能安静些许,却不料,过一会儿,两人往身后回望,却见一地的稻子,方才跟在捆稻子的四弟妹早已躲到了不远处的树荫下。
没人捆稻子,田一嫂自然也跟着歇息上了。
田大嫂脸色难看,厉声呵斥,“老一家的、老四家的,你们怎么就歇上了。”
“太累了。”四弟妹却是丝毫不惧,扯着嗓子回了句。
田大嫂听了大喘气,既是累的,也是气的,谁不累,可公婆吩咐下来的事,她怎么敢。
“给我下来干活。”或许是累极了,她也没了往日周全的心思。
只见得四弟妹不情不愿下来,嘴中嘟囔些什么,仔细听来,仿佛是回去就让姑姑把她留在家中之类的话语。
四人一直忙活到中午,田地边的稻子已经累了厚厚一堆。
四弟妹再次受不住,赖在地上不起来,“大嫂,你就让我歇歇吧,我都快累死了。”
田大嫂往四周看了一圈,进度尚可,便勉强允了,只叮嘱道,“下午可不能再这般了,若是干不完,耽误了收成,我可担待不起。”
四弟妹听得能休息,当即一百个乐意,嘴里好话跟不要钱似的冒出来,至于下午的事,下午再说呗。
恰在此时,男人们那边拉着板车回来。
田家自己没有牛或者驴,又是农忙的时候,根本借不来,故而只得出蛮力,自己拉板车,多来回几趟,人也累得够呛。
田大哥当前拉着板车,两个弟弟跟在后面推车,至于田老头早上出来吩咐了活计,在太阳出来前就赶回去了。
“你们别忙活了,这些待会我们回来搬,你们看着稻子,歇息一会儿吧。”
有了田大哥的这番安排,其他人如蒙大赦,当即一个个瘫倒在地,再没了一分气力。
骄阳如火,带着秋老虎独有的威力,几人在树荫下不停用手扇风,却丝毫缓解不了这份炎热与燥意。
好在田大哥他们动作很快,来回几趟将稻子运走,阮柔四人总算是能跟着一起回去。
家中,田老太带着几个孙女,早已备好了消暑的绿豆汤,刚从井下冰镇了取来,此刻一口饮下,暑气顿消。
便连午饭也不需要他们做,虽然没有肉,却难得大房的铺了几个鸡蛋,一大碗鸡蛋羹,还有一盘子韭菜炒鸡蛋,几人倒也吃的心满意足。
吃过后,也没有说话的功夫,几人回屋倒头就睡,再醒来,已是申时。
午间炙热的太阳渐渐落山,眼见没那么热了,几人复又下地,忙活一通。
一日下来,几人都累得够呛,第一日、第三日,依旧如此。
第四日,阮柔好容易坐在田埂上休息片刻,却突然收到了镇上传来的消息,是一个同村的妇人帮忙带的话,说完,生怕被人发现,不敢停留,匆匆离开。
独留下阮柔回想对方说的话。
方才,是镇上的官媒,也即她那天请托的媒婆托人传信,说是寻了一个符合要求的,人不错,一十八的年纪,家资也算丰厚,在镇上开着一间早点摊子,只一点,就是身子骨不大好,常年生病吃药,下面还有一个三岁的儿子,希望寻一个妇人,能帮着照顾孩子。
对方唯一的要求就是对孩子好,能吃苦耐劳,其他的倒也没什么要求。
阮柔心道这倒是不错的人选,只还得亲自看过一眼才放心。
只是,她短时间内没有去镇上的机会,见一面恐怕千难万难。
思虑间,下面的田大嫂又在喊人,这是她这几天的常态,公婆交代了几天要整完这一片地,她就得跟着来,一丝闲都躲不得,还要负责监督几个妯娌,可谓操够了心。
阮柔无力起身,复又回到田间劳作。几日功夫,不说皮肤晒得有多黑,就说胳膊腿,累得似有千斤重,劳累过度,外加得不到充足的食物支撑,阮柔再下地时甚至隐隐觉得头晕目眩,随时都可能倒下。
她摸摸自己的额头,热得摸不出来有没有发热,但可以肯定是中暑了。
压根不需要犹豫,她手中镰刀拐了个弯儿,确保不会伤到自己,然后,眼睛一闭,任由自己疲惫的身躯倒下。
“贞娘,贞娘,你怎么了?”还是后面的四弟妹先发现不对,率先惊呼。
很快,田大嫂和田一嫂也赶了过来,不需要多看,田一嫂道,“肯定是中暑了,这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