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要如何?”
他的嗓音哑的不像话,嘴唇干涸开裂,渗出血丝,脸色苍白,瞧着有些可怜。
白歌于是又把脚踏回了地上,歪头看着他,眼里是清明和了然。
“你怕我再跳下去是吗?”
谢尘毫无血色的唇抿着,紧紧盯着她,看着她清醒的一刀刀扎进自己心里,在自己最痛的地方反复踩踏。
“谢尘,我不会再跳一次了,因为我现在过的很好。”
白歌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
“我有了新的身份,能让我光明正大出现在世人眼中而不被鄙视唾骂的身份,可以做我想做的事情,我的孩子也不会再是被人利用的棋子,他会在亲人的期盼下出生,我有了很多可以惦念的人和事,这样活着的感觉真的很好。”
璀璨日光下,她清透的眸子里似乎融进了碎金般闪着亮光,那里面透出了一种谢尘与她初相识时,才在她眼中见过的勃勃生气。
“所以我不会再跳一次了。”
所以,学会放手,别逼我再跳一次了。
谢尘一只手紧紧握住木质的栏杆,手背上青筋浮现,但他一直沉默着。
白歌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那栏杆上有一个凸起的木楔子,被他攥的太紧刺破了手掌。
就如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抓的越紧,伤的越深。
“成全我,好吗?”
她看着他的眼睛幽深又空洞,像口干涸的枯井。
“——好。”
好半天,她才听到他的声音。
她明白,这一场两人之间的角力,终究是她胜了。
这世上可能没人比她更了解谢尘了,那一天晚上,他随着她从这里跳下去的时候,也许就将最脆弱的东西交到了她的手上,只是她从没拿出来用过。
这一瞬间,她觉得谢尘应该是很爱她的,只是这个人的这份情,她受不起。
过往非云烟,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东西太多,继续纠缠下去不过是像两条缠在一起的荆棘,不断刺伤彼此。
相忘于江湖,许是他们之间最好的结果。
往事不可追,前路犹可期。
白歌走了,她从包厢里出来的时候,冲站在门口的李滨笑了笑,接着便下了楼,回到了定远侯一家所在的雅间里,点的菜已经上齐了,东临阁新出的菜果然不错,莫小鸢见她回来一边往自己碟子里夹菜,一边招呼她赶紧趁热尝尝。
莫夫人拉着她坐下来,说给她点了一壶东临阁特有的梨花饮,软甜浓腻最适合小姑娘喝。
莫廷绍看着她坐下来,随手用汤勺舀了一碗菌汤放在她手边。
白歌看着几人,忽然就笑了起来。
也许以后,除了远在江南的母亲兄长,她又有了可以记挂的亲人。
而谢尘,依旧在观景台上吹着冷风。
他能清晰的感觉到,之前那种尖锐的攥住心脏的恐惧感已经离他远去,即便他站在这个高台上。
也许是他知道,曾经那一幕,不会在发生了。
刚刚的她站在这栏杆前,身子轻轻摇晃着探出去,可她的眼睛告诉他,她不会再跳下去了,她的心境已不再是当时那种绝望和悲哀,她想好好的活着了。
她站在这曾经令两人伤痕累累的地方,用这样近乎逼迫的方式撕开了他一直不肯看清的一面,清楚的告诉他,只要他远离她,他就能得到自己最想要的。
而他最想要的,不过就是她活着,好好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