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胡广大喜,甚至脸上一下子多了几分神采,乐不可支地道:“我早说过,新政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他们能干的,我们也可以干,哈哈……户部这边,就要请夏公您多费心了……”
说着,胡广便站起来,道:“至于我,我得去请一些翰林,还有御史………”
夏原吉道:“胡公这是要做什么?”
胡广欢喜又带着几分得意地道:“酒香还怕巷子深呢,此番……若是十八省的赋税可以大增,当然要令大家预备好报喜的奏疏,除此之外,还要颂扬一番,如若不然……夏公的苦心便算是白费了。”
夏原吉微微一笑,他明白了胡广的意思,胡广是深谙朝廷规则的。
这等事,只有好好地旌表颂扬,才可大造声势起来。
如此一来……朝廷的钱粮解决了,士绅们也可松一口气了。
于是夏原吉微笑着道:“那就劳烦胡公了。”
“是该多谢夏公才是。”胡广道:“若非是夏公苦苦支撑大局,只怕……哎……”
二人相视一眼,颇有几分感动。
时局太难了,尤其是似他们这样吃完东家睡在西家的,其中艰辛,可想而知。
二人议定,胡广便正待告辞。
却在此时,突有文吏匆匆而来,急匆匆地道:“夏公,夏公……浙江布政使司的钱粮折算出来了。”
胡广一听,本是已经迈出的脚步立马收了回来,身子一顿,便驻足下来。
夏原吉也有些着急,于是道:“取来。”
可当东西送了来,夏原吉倒吸了一口凉气,一副凝重的模样。
胡广也凑上来,二人都直愣愣地看着这堆积的有半人高的账簿。
夏原吉终究绷不住了,忍不住咬牙切齿地道:“说了一百遍也不肯听,教他们用太平府的方法折算钱粮,他们偏充耳不闻。”,!
人打击。于是乎,十八省各府县的士绅们听闻,都是心惊肉跳,今日是整肃太平府的读书人,他日,可能就轮到了他们。”
“可士绅们既害怕,同时,却又对夏公更为信服,都说……夏公是在为他们说话,是绞尽脑汁,要存续读书人的种子,为此,实在呕心沥血。”
亦失哈道:“正因如此,这天下的读书人和士绅,既恐惧,又感念夏公恩泽,所以户部这边,夏公下了条子之后,大家倒也肯接受了。”
朱棣冷哼一声道:“入他娘的……歪门邪道。堂堂户部尚书,每日都是歪心思。”
亦失哈想了想道:“夏公也是没法子,他既知新政的好处,却又知道新政打击最大的恰恰是似他一样出身的士绅,便如小媳妇一般,两头难做。若是不能折中,不能权变,他这户部尚书,只怕一日也熬不下去了。”
朱棣背着手,觉得这话确有几分理,便微微颔首道:“那就等看他这权宜之计,最终是什么结果吧。”
亦失哈道:“是,奴婢这边,也在盯着呢。”
亦失哈此时不免为自己庆幸,夏原吉的事,他早就知道了,东厂毕竟也不是吃素的,不过他一直将这事压着,不急着立即禀告。
就好像抖包袱,包袱不能立即抖出来,而是要等。
等到什么时候呢,得等到某次自己办事不利的时候,陛下震怒,责怪自己办事不利,此时,自己适当地提出来。
这既吸引了陛下的注意力,转移了话题。
同时,也将里头的门道给梳理清楚,给陛下一个还是自己颇为能干的印象。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件事里头,也牵涉到了钱粮,陛下年纪老了,打打杀杀的事,竟也不甚上心了。可对钱粮,依旧还是初衷不改的。
…………
至九月下旬。
此时是炎炎夏日,南京湿热,以至于这户部上下,人人不肯待在狭小的值房里,待在那值房里,就像置身在一个炉子里一般,实在教人承受不起。
大家都爱挤在厅堂,厅堂那儿有过堂风,此风一吹,神清气爽。
“夏公,胡公到了。”
夏原吉得了奏报,便立即起身道:“走,去迎一迎。”
可他起身不久,还未整冠,便见胡广已穿着一件凉衫,徐步进来了。
夏原吉与之见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