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田野小道,产婆与神婆正打得难分难解,远处走来一人,一声低喝,俩人一见是德高望重的大善人何大爷,慌忙住手,争着告状。
何大爷弄清矛盾后,笑了,好言相劝道:“你看你俩,本是一件善事,俩人都幸苦,老大不小了,扯什么皮?都是有头有脸皮之人,村民看见,脸皮往哪里搁?散了吧,回去泡个澡,好好补一觉。”
产婆与神婆这才相互翻着白眼,嘟嘟囔囔一前一后离去。见何大爷走远,俩人三言不和,又打起来。
这次产婆动真格了。产婆年青,神婆年长,没几下,就将神婆掀翻在地,扎扎实实乱打一通,头发也扯掉一大把,耳朵差点咬掉。
神婆痛不过,心想,好个恶婆娘,当真打呀,休怪老身下狠手。于是从腰间摸出一竹筒,憋气朝产婆脸上一吹,只见一团烟雾闪过,产婆“啊也”一声,连连呛几口,好一阵恶心,不觉头一晕,顿时停住手,起身跳几跳,便站定不动,目光呆滞,傻傻地盯着神婆。
神婆爬起身,拍拍身上泥土,理理乱发,一手捂住鲜血直滴的耳朵,口中念念有词:“太上老君急急律令,收恶人啰……”指天指地指产婆,叫声“跳”,产婆就跳,叫声停,产婆就停。
“银子呢?”神婆凶道。
产婆规规矩矩双手奉上。
“哭。”
产婆便哭。
“笑。”
产婆破涕为笑。
“快脱衣裙。”
产妇三下五除二,将衣裙撕个精精条条。
“好了,去镇上玩吧。”
产婆哭着,笑着,扭着,跳着,向镇上跑去……
产婆疯了,半光着身子满村满街胡言乱语:“邪门--真邪门--出宫不哭,眼睛睁得擂钵大,一脸邪笑……嘻嘻嘻……嘻嘻嘻……世道不好,邪门……”
边癫边叫,引来不少围观者。
这婆娘也算半个名人,十里八村认识她的不少。虽未读啥子书,然在娘家时就跟着母亲打下把忙接生,加上还算聪颖,少有悟性,久而久之也就名声在外,顺产不必说,谁家有什么难产,她也做大,非轿请莫去。
她接生有一手,人也长得漂亮,狐媚眼,皮肤白晰,还有一副好身段,该凹的地方凹,该凸的地方凸。她与丈夫青梅竹马,娘家时丈夫称他表妹,婚后称小妹,疼爱娇宠百般呵护,渔船上的事无需她插手,家里大小事一概包干,视同养在家里。
由于养尊处优,再有先天基因继承不错,三十出头还青春焕发,哪是十七八岁村姑可及的。正因人标致,少相,出门回头率极高,远近集聚了不少粉丝,其中很多老光棍把她作为梦中情人,夜长时少不了为她流些脏东西。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好事者,有孩童,有小伙子,光棍及婆婆老老,总之五杂百姓都在起哄。当然,这中间也有心怀鬼胎的臭男人,明是凑热闹听新闻,其实一双贼眼从未离开产婆时隐时现的:那白生生皮肤,那细细的小蛮腰,那山峰沟壑与美景,还有那……尽情地亵渎。
“多好的一个婆娘,怎么就说疯就疯了呢?”
“是呀,前两天我看她还好好的,还和我说过话儿。”
“鬼附身,捆胴(鬼控制人的精神)吧?”
大家七嘴八舌,众说纷纭。有些大龄女人心底念着菩萨,面带怜色,喃喃自语“作孽呀作孽”。
产婆疯着叫着,惊动了正在做祷告的神父。他叫史迈斯,来自欧洲,二十年前来到这座小镇传教,置田建房,靠收稞租房经营教会,但他最喜欢的还是古董,如看见什么好东西,本来很蓝的眼珠就会变绿,四十出头,身边也聚集了不少信徒。
他会一囗流利中文,对地方的风土习俗,人情世故颇有了解。他为人和蔼绅士,经常周济贫困小户,遇到荒年,也舍粥。特别对本教信徒,更是护犊,家有什么小麻烦,会主动出面调庭斡旋,碰到官司缠身,他也会坐上二杆轿去趟衙门拜会县老爷。
一些孩童怕他,又喜欢他。怕他长相像妖精,喜他口袋里的糖果。见到小孩,总是笑咪咪慢吞吞摸着他的头说:“小朋友,真主保佑你!”说完掏出一颗糖果塞在小孩手里,偶尔还剥掉糖纸直接塞进小孩嘴。不过也有人背后悄悄说他假仁假义,施小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