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二人找到师傅时,尊朱先生正在与黄二爷在黄家大院对酌。两个老伙计都很忙,容不得半点懈怠。白天,黄二爷要督促村勇操练,讲些实战经验,晚间还得安排村勇巡逻,非常时期小心能驶万年船,“大本营”绝不能出丁点偏差,偷闲还得与尊朱先生研究研究,分析分析敌我双方走势,就是在酒桌上,也少不了啰啰嗦嗦制定落实每一项细节。
见兄弟二人大白天急急找到家,二老感觉有事,几乎异口同声问道:“又有何事?”
黄捕头见金胆银胆兄弟俩在一边吃饭,看他们一眼说道:“大哥二哥,到灶房去吃吧,有公干。”
黄子龙是家里的长子,又是公干人,除父亲与先生外,家里上上下下都有点怕他,包括族兄在内。平素都养成了一种习惯,只要提起公干,谁都会自觉回避。金胆银胆退身后,二娘也跟着退出,她明白自己的家庭地位,没叫她回避,是给长辈面子,她不能自讨没趣。其实这二娘也不单纯,这是后话。
二老放下杯筷,盯着他们兄弟俩认真地问道:“何事,没外人,说来听听。”
子豹背着师傅收了二虎送来的银票,怕师傅生气,骂他,只好把大哥推在前面,叫他说。子龙白了一眼二弟,这才压低声音一五一十转述了事情原委。末了亮出银票:“师傅,依徒儿看,这不能怪二虎,也不能怪二弟,只怪那恶人错看了师傅人格,以为大都像他一样货色见钱眼开……”
两个老人认真听完,沉思半晌,突然会意一笑。尊朱先生拿过银票瞟了一眼,大喜道:“这恶人,够大方的嘛。子豹做了件天大的好事啊!”
“师傅,别生气,徒儿知道这是侮辱师傅人格。”子豹脸涨得通红,像个犯错的小学生低头说道:“我这就送回去。”
“谁说师傅不要,师傅说了吗?他还有不有,少了不要!”
子豹吓坏了,跪拜在地,请师傅原谅他无知做错事。
尊朱先生连忙扶起,笑道:“你这傻小子,师傅何时怪罪你了?雪中送炭,表彰还来不及呢。师傅问你,恶人为何送师傅钱?”
“光头上的蚤,不明摆着,他是怕师傅呗!”
师傅搖摇头:“他不怕师傅。”
“收买师傅少管闲事……”
师傅还是摇头:“他知道师傅收买不了。”
“那……那……”子豹再也答不上来。
师傅又把目光转向子龙。
黄二爷忍不住,插嘴说道:“那恶人,机关算尽,正好将计就计啰。”
子龙突然大悟,冲口而出:“他是在用钱买时间,稳住师傅等剿兵呢。”转眼对子豹说道:“二弟,你还不知就里,猜不着的。”
三人哈哈大笑,只有子豹云里雾里捂在鼓里。澧州要剿潺陵,系军事机密,只有核心人知晓,如泄露,固然会引起民众恐慌,因此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包括子豹也排除在圈外。
尊朱先生将银票递给子龙说道:“不要白不要,正愁没钱摆平护镇团,拿着,只管用,足足有余。”
四人商量一阵,各自去忙。出门时,子豹还是没搞明白,悄悄问及父亲。父亲狠狠地盯儿子一眼,恨恨地教训道:“拿恶人的钱,坏恶人的事,这叫将计就计,还不明白吗?”
黄子豹还是没弄清楚,因为有很多内幕他还不知道,无法分析。父亲发了脾气,他只好强装明白,连连点头称是,好笑不好笑?
几天后的一个早晨,县衙刚点完卯,就有衙役来报,说澧州金巡检公干求见。康知县听后一惊,但很快镇定下来,寻思道:此人一年一度难来一次,公事公办,无非是走走过场,喝餐酒,索几个银子,最终草草收兵,今年赶早来过一次,非常时期再次现面,想必不是好事。忙问:“就他一人?”
“还有四个带刀护卫。”衙役诺诺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