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祐樘看到这一幕,非但不生气,反而觉得有意思,毕竟他平时所见的都是循规蹈矩的人,没见过朱凤这样连规矩都不懂的年轻人。对皇帝来说,朱凤身上透着一股年轻人的质朴。
“平身!”朱祐樘道,“赐座!”
“谢陛下。”
朱凤没觉得怎样,他觉得赐座应该是正常的礼数。
而在场的几名太监,则都感觉出皇帝对朱凤的格外礼重,平时就算真有大臣内廷议事,也都是站着听,偶尔找内阁大臣来商讨国事时,才会赐座,那些内阁大臣也都因为是皇帝曾经为太子时的先生,才有此待遇。
朱凤什么都不是,却有了在乾清宫内就座的资格!
朱祐樘道:“知节,宫里的疫病情况,有人告诉过你吧?”
直接称呼朱凤的表字,说明皇帝把朱凤当成是晚生后辈来看,皇帝这是把朱凤当成自家人。
“是。”朱凤道,“说是小公主发了痘疮,但一天就痊愈了。”
“嗯。”
朱祐樘道,“有关用药之事,当时你在朝堂上展示过,不过当时只有戴义看得清楚,他如今人在坤宁宫不能出来,就由你给太医院的人展示一下。”
朱凤呼一声站起身,急不可耐道:“好,臣这就去。”
“呵呵,不急!”
朱祐樘看到朱凤这么风风火火的样子,笑着压压手,意思是让朱凤重新坐下来叙话。
“是,陛下,臣一心为朝廷做事,太过心急了。”朱凤还有点不好意思。
旁边几个太监看到朱凤那一脸腼腆害羞的样子,都在窃笑。
果然是不懂规矩。
不过正因为这样,才会显得天真可爱。
要是不天真,怎会冒着损害家族利益的风险,来京城送药呢?
朱祐樘笑道:“知节,你倒是个至情至性的孩子。朕另外还有一件事,如今宫廷内,仍旧有痘疮疫病在流传,朕想多弄一些药来给宫里的人用,你那边……还有多少?”
朱凤从怀里,摸出另外一个瓷瓶。
朱凤道:“陛下,臣从南京走之前,只有张解元给了臣一瓶药,他怕臣在路上不小心打碎,误了大事,所以让臣分装成两瓶,先前那瓶比较多,这一瓶……就一个底儿。没多少。”
朱祐樘听了之后,神色带着遗憾。
要种痘,光靠这两个小瓷瓶里的药,怕是不够的。
这也怪不了张周,就算这年头各地时常有天花流行,但要找头生病的牛很容易吗?好不容易找到一头正生病的牛,神药就是牛的痘疱脓液,一头牛身上也没多少。
张周还要留点给自己和身边人用,当然不可能给朱凤太多,谁知道皇帝会不会采纳这种来自民间的偏方?不采纳的话,那不都浪费了?
萧敬见状,赶紧问道:“小公爷,难道那位张解元,就没跟您说,这药是如何配成的?”
朱凤傻愣愣摇摇头。
萧敬不由苦笑。
你连是啥药都不知道,就敢尝试,还带来给小公主用,你是真的有胆量和勇气。
“陛下,老奴看,朱二公子应该是一心要来治病救人,顾不上其它……”
萧敬替朱凤说话。
朱祐樘没理会萧敬,问朱凤道:“知节,你说你不知这药是如何配的,那个张贡生,他知道吗?”
朱凤稍微思忖一下,连忙点头道:“他应该知晓。”
朱祐樘闻言像是在思索什么。
旁边的韦彬急忙奏请道:“陛下,如今不但是宫廷内,连京师周边都是疫病盛行,若此药真的有效,应该马上派人传令南京,让人火速将药方带来才是。如此或能拯救我大明千千万万的百姓。”
“好!”朱祐樘当即下令,“马上传令应天府,让应天府配合张贡生……对了,他叫什么?”
朱凤道:“他叫张周,字秉宽。”
“张秉宽。”
朱祐樘微笑着点点头,似乎是记下了这个名字,“那就让应天府配合张秉宽,将药方誊录后加急送来京师。如果可行的话,连那位世外高人的方士,也一并请到京师。沿途地方,一律以天师之礼待之!怠慢者革职查办,罪不可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