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她这位大司马领兵而去,于长安百姓看来有多风光,在她回返的时候,这种风光便更上一筹。
由天子亲自在长安城外迎接其凯旋的将领,个中荣膺必定刊载于史册,更何况,她还有着堪配这份皇恩的功勋。
她手持天子所赐予的假节钺之杖,完美地履行了其巡视南方、平定汉中的义务,为长安朝廷又多带回来了一个后备的产粮之地,也震慑了一方并不那么安分的诸侯。
现在这份持节的权柄依然没有被收回。
因为作为乔琰那句“敬奉于长安”回应的,是刘虞所说的“其乱未平,朕与大司马还当努力”。
换句话说,下一次乔琰出征的时候,她依然会带上这样的一支节杖,代行天子征讨之权。
如若说大司马的位置已经代表了在官职上的最高峰,那么这份来自刘虞的信任就是在待遇上的至高点。
虽然也难免会有人说,站在这种位置上的人稍不留神就会跌坠下来,每一步都需要如履薄冰,以防在哪一日跌坠了个粉身碎骨,但当此时还没有那种“一日看尽长安花”的新科状元郎传说的时候,乔琰这种十九岁的大司马,直接奠定了今时之人对少年意气风发的全部想象。
随后,长安的粮仓接管了这份入库的巨额粮食。
早在乔琰出征汉中期间,程昱已经在她的授意下举荐秦俞为大司农从属的都内令,所以负责登记这一笔粮食入库的该当算是乔琰的自己人。
不过这一次有些特殊,当运载着这百万石军粮的粮车进入长安郭区的仓库之时,随同刘虞一道迎接乔琰的臣属均在此地。
益州的米粮大多是稻米,其中也夹杂着一部分粟,和其他地区所产出的粮食有着明显在品类上的区别。
也正因为这种区别,这份数量惊人的粮食看起来更加像是上贡,也就让人更生出了一份对长安朝廷的信心。
卢植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朝着乔琰问道:“那益州当真有如此惊人的米粮产量?”
乔琰一边随着他往宫城的方向走去,一边回道:“这就是兴办水利工程的好处了,益州的都江堰福泽后世,形成了天府之国的水网纵横,又有南方的气候为其助力,并州竭尽全力地从农肥、耕作用具、耕作方式和筛选良种这些地方改良,才能在数年后勉强达到益州的水平。”
“即便如此,还需要提防出现旱期这样的特殊情况,益州却已有多年没有这等祸患了,也难怪在董扶的占卜中会说什么益州有天子气。”
见卢植神情紧张,乔琰又笑了笑,“卢公不必这么忧心,亩产高是一回事,总产量高又是另一回事,能否借此发展出一支能征讨天下的队伍,则更不可归为一谈。”
“益州的山岭庇护对其本身来说是个保护,也是个限制。外人难以入蜀的结果,就是益州的人口远不能和司隶相比,没有足够的人口,也就自然没有足够的耕作田地。”
“再者说来,我此番往益州一行,与刘君郎有过一番会面,也算看清他是个什么人了。”
“此人能把握时机跻身,能斡旋于益州士与东州士之间,尚算人才,但他的谋算只在小地之内,可偏安一隅,却不可能效仿太祖高皇帝北进关中。”
乔琰的话说到这里,卢植的心情已经无端平静了下来。
又听她接着说道:“行小家之策,也迟早要惹出祸事的。刘君郎在打压益州士抬举东州士上尝到的甜头越来越多,却也难免引发益州士人的不满,益州本土的南蛮又与羌人一般不易管束,即便不在他本人手里失控,也要在他的继承人这里出问题。”
她调侃道:“不过这些就跟我们没有多大关系了,反正有汉中在手,他更掀不出什么风浪来。至于益州的沃土,总有一日也会收归朝廷所有的。”
卢植回她:“你说到这里我就想问了,那汉中之战,到底是如何能够在六日之内达成克敌制胜结果的?”
乔琰往后指了指。
卢植回头一看,就发现皇甫嵩也凑了过来。
不过准确的来说,对此事好奇的可并不只是卢植和皇甫嵩。
只有皇甫嵩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后头,想要偷听一个答案,仅仅是因为乔琰的官职太高,其他人并不敢这样过来发问而已。
她说道:“还是等正式在朝会上与各位解释吧。”
大概是因为刘虞自己也被那信使一知半解的说辞给勾起了好奇心,又或者是为了表现对乔琰的重视,原本五日一朝的规则做了个临时的调整,改为了间隔两日便重新举行。
也正是在这朝会之上,这些好奇心爆棚的大臣们得到了他们想知道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