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江赫终于跟迟嫣记忆中的他有重迭之处,这熟悉的感觉来自于他身上的脆弱感。
大概没人知道,陪伴江赫走出丧母之痛的,是那个他厌恶又同情的拖油瓶。
那年,两人同时高考完,又同是一个省不同市的理科生,更巧的是,他们被a市同一所985高校录取。
江怀对此很高兴,给他们举办了隆重的升学宴。
南星对这种场合如鱼得水,哪怕她是不受待见的二婚,处处遭冷眼,但她还是能体面地应付。相反迟嫣怕极了这种场合,她看着众星捧月般的江赫,越发想把自己的脑袋缩进窄小的礼服领口中。
趁没人注意,她逃出宴会厅,找了个安静的露台待着。
她不喜欢身上勒得呼吸不过来的礼服裙,也不喜欢戳得她眼睛刺痛的假睫毛,更不喜欢饭桌上江家亲戚看她的眼神。
他们把她当成攀上枝头的野凤凰,殊不知她才是实实在在的受害者。
迟嫣对着夜色想呐喊,满腔郁火,可最终还是默默掏出耳机,隔绝一切喧嚣最好的办法就是戴上耳机。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闻到香烟的味道,一转身,就看到正在抽烟的江赫。
从小到大,迟嫣接受的是传统而严肃的教育,在她眼里,抽烟染发打架纹身的人属于社会浪荡子,她不明白江赫这样一个好学生,怎么会抽烟?
“听什么歌这么入神?”他问。
迟嫣扯下一边的耳机,转移问题:“你怎么也出来了?”
她闻不得烟味,说完便咳了起来。
江赫盯着她半晌,掐了烟,朝她走近:“剩下的都是生意人……”
迟嫣没说话,只是把另外一只耳机也拿了下来。
两人并肩站着,一个向下望,酒楼门口迎来送往,热闹非凡,一个望着月,表情凝重。
“你今晚开心吗?”还是迟嫣打破沉默。
“不开心。”江赫回答得很快,随即他把问题抛回给她:“你呢?”
“我也不开心。”迟嫣顿了顿,叹了口气:“我觉得很尴尬。”
南星越是以女主人自居,她就越别扭,江怀越是把她当自己孩子看待,她就越不自在。
“我不喜欢这里,我也不属于这里。”她黯然道。
“你为什么不跟你爸?”江赫问,说完可能怕她误会,于是又加了一句:“你成年了,应该可以自己做主。”
“我妈不肯。”迟嫣艰难地说道:“她看不起我爸,不可能让我跟着他的。”
“你爸爸是个什么样的人?”
听到他的问题,她微微诧异,思忖片刻,才道:“性格很火爆,爱抽烟爱喝酒,业务能力强,他带的都是重点班……”
“你在他班上?”
迟嫣点头。
“那挺惨的。”江赫直言不讳:“不管在家还是在学校,都得被他管着。”
“确实。”她苦笑:“我跟异性说多几句话都不行,每天就只能学习学习学习……”
“你现在跟当初到我家的时候相比,变化很大。”
迟嫣闻言,扭过头看他:“我妈太迫切要我改变了,都没问过我适没适应……”
说完,她又抿唇笑笑:“这些话好像不应该对你说。”
江赫觉得她弯成月牙的双眼中,那里面的悲伤像是快要溢出来。
“你刚刚听的什么歌?我站在你身后很久你都没发现。”他转移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