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抬眼,却见熊孩子沈钰忽而一改之前的跋扈和凶恶,只见他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弹弓,将弹弓的弓弦用力的拉长,将动作摆好的那一瞬间,双眼瞬间犀利了起来,死死瞄准了对岸石缝里的细花,竟也有股子凌厉之气。
良久良久,只见他眯眼,拉弦,弹弓里的石子嗖地一下飞出,打在了石缝中那株绿植的树叶上,几乎是挨着花朵擦身而过。
射偏了。
只差一点一点。
不过半寸。
没中?
沈钰见竟没有射中,顿时有些懊恼沮丧。
柳莺莺却有些意外,能够射这么远这么准对于五岁的小孩子来说,已经十分厉害了,她还以为他压根会够不着边,正要劝解他一番时,不想,还不待他开口,却见小崽子冷不丁转过了脸来,一脸冷冷的看向她道:“我不信你能射中。”
柳莺莺瞬间翻了个白眼,将满腔好心重新吞进了肚子里,随即,一把将沈钰手中的弹弓夺了过来,拿在手中左瞧瞧,右瞧瞧,仿佛第一次见到这玩意,正在研究该怎么使用。
沈钰见她一副乡巴佬的样子,小嘴一撇,正要嘲笑时,这时,只见柳莺莺弯腰从地上捡了块小石子往手心里抛了抛,随即不紧不慢的包裹进了弹弓里,举弓,拉弦,瞄准。
她的动作十分散漫,散漫到没有半分专业的样子,然而就是这样的慵懒间,只见石子嗖地一下从弹弓里飞出。
沈钰因为对她有些轻视,连她的动作都有些没有瞧清,等到他反应过来,顺着石子射出的方向追去时,只见那株绿植上的那朵白花早已消失不见了。
只剩那株绿植在石头缝隙间轻轻摆动。
白色的花瓣一瓣瓣落入水榭湖面中,荡起了阵阵涟漪。
沈钰呆呆的看着,整个人立在原地,成了一个雕塑。
柳莺莺将弹弓勾在食指间,轻轻转了转,斜眼瞥了那小崽子一眼道:“怎么不吭声了,十七公子该不会是后悔想算赖罢?”
柳莺莺这一出声,终于将那个雕塑惊醒了,只见沈钰嗖地一下转过了脸来,看向柳莺莺的那一瞬间,目光有震惊,有难以置信,还有股子莫名其妙的发光发亮,仿佛有些崇拜之意,却在触及到柳莺莺得意目光的那一瞬间,立马憋闷的止住了,因为柳莺莺冲他轻启着红唇,又笑眯眯道:
“那只好劳烦十七公子为我这个只会捏绣花针的女子去采一篮子花回来了。”
柳莺莺明目张胆的反讽着他。
沈钰的小脸骤然一黑,又马上一红,气得双目竖起,若是在之前这狐媚子敢这样嘲讽他,他一准放不过她去,可是眼下刁难人,好似有种玩不起的架势。
半晌,只见熊孩子气得绷直了小脸,随即一言不发的夺过了柳莺莺手中的花篮,然后一声不吭的转身爬进了桃花园。
倒也言出必行。
于是,接下来的半刻钟里,只见柳莺莺悠哉游哉地倚在山石上,冲着桃花林里那个矜贵又矮小的身影,毫不客气地指挥和吩咐道:“跳高点儿,那支,我要你头上那支——”
“当心点,别将枝上的花瓣给抖掉了。”
她一会儿指挥他上树,一会儿指挥他蹦跶,一会嘲讽他笨手笨脚,一会嫌弃他动作慢。
五岁的奶娃子气得头冒青烟,却也恪守着比赛契约,一直强忍着,认赌服输的给她采摘桃花。
堂堂沈家的小霸王,混世小魔王,竟成了柳莺莺的使唤小厮,指东往东,指西打西,若有人看到眼前这一幕,一准惊掉了眼里的眼珠子去。
话说沈钰乃是金玉般的贵公子,哪里干过这样的粗活,费心费力的忙活完,终于给柳莺莺采摘回了半篮子桃花回。
回来时,身上的华贵被勾破了,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散了几缕下来,脸上蹭了满面的黑灰,满头大汗,活脱脱成了个小乞丐。
柳莺莺见他这样狼狈模样,扑哧一声笑了,莫名觉得这样的小崽子才更要鲜活可爱几分。
她举起帕子打算替小崽子擦擦脸,却被沈钰别扭地避开了,“你莫要动手动脚。”
沈钰一脸矜贵地瞥了柳莺莺一眼。
柳莺莺骂了句“德行”,一低头,见花篮里浅粉色的桃花灼灼妖妖,莫名好看。
不由采摘了一朵,别在了左耳上,笑眯眯的看向沈钰道:“戴上这朵花,能勾得到你大堂兄么?”
柳莺莺似笑非笑的问着。
本是玩笑之言,然而柳莺莺本就生得美艳,和煦的阳光下,她头戴浅粉桃花,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勾唇浅笑间,只见顾盼生辉,撩人心怀,如同吃人的妖精再现。
沈钰年纪虽小,却知美丑,当即被她眼下这抹美丽妖娆的笑颜晃愣了神色,只见他神色一呆,下一刻,整张小脸不由分手的骤然一胀红,随即立马伸手捂住了双眼,嗖地一下子转过了脸去,只气得恼羞成怒,又一脸支支吾吾道:“你……你不准勾引我。”
柳莺莺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