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看我,然后想了想,用贵阳话回答道:“搬了。”
“搬到哪儿去了?”
“大学城,听说所有的大学都搬过去了。”
“远不远?”
“不晓得,你在地图上搜一哈嘛。”
我默然的拿着房卡坐到一旁的沙发上,静静的看着门外熙熙攘攘的人流,出神。
前台小姑娘又拿起那本管理学的书看了起来,几乎不需要任何调整,瞬间就沉浸其中了,似乎丝毫没有受到我或者门外刺耳的汽车鸣笛声的打搅。
这是一个有梦想的人,我想到。
看她的年纪(应该不到二十岁,高原受紫外线影响,很多人从面相上看起来略微显得成熟些),应该没有上过大学,我能理解,虽然我们生活在现在这个时代,但在贵州这片土地上,还是有很多的孩子只能接受有限的义务教育,他们或许向往大学,但大多是奢望,从十七八岁开始打工生涯,他们就会把仅有的奢望深埋心底,不去想、不去看、不去问、不去关心。
对于这些人来说,从此,生活,仅仅就是生活。
对于我而言呢?生活,难道不仅仅是生活吗?我不能给出答案,因为此刻,我还深陷迷茫。
第二天一大早,我打车赶往花溪,这边有一个公园,是读书时经常逛的地方之一。但我的目的地并不是这里,到这里来,只是为了租一辆自行车。
不过,共享单车的盛行,让这门生意完蛋了,走了很久,也没有找到一个租车的铺子。当然还有共享单车可以使用,价格也比较便宜,但我始终不喜欢那种单薄的车身,总感觉我这堆肥肉跨坐上去,就会散架一般。
最终,不想坐公共汽车的我,还是扫了一辆共享单车。
自行车,是读大学时,和朋友们最常用的出游方式。六七个人,骑着自行车,迎着朝阳或晚霞,在大道小路上放肆的撒野,贵阳周边的大小景区都曾留下了我们的足迹,而今天,我将回味一番过往。
青岩古镇,是我今天的目的地。
对于青岩古镇,我的印象并不好,因为死要钱。记忆中,在这里干什么都要钱。
周恩来父亲的故居进去看看要门票钱,说实话,我并没有觉得这里有什么值得我们去纪念或者缅怀的,但当初怀着对周总理的崇敬,我花了十元进去看了看。也有被骗的成分,因为它把牌子挂在门内的院子里,在门外的台阶下,只能看到“周恩来”这三个字,大概不少人看到这个中国近代史上举足轻重的名字,都会不由自主的怀着崇敬之心进去膜拜一番吧,只能说景观的管理人员,着实把心理学研究得很好。
上古城墙看看也要钱,我曾花了十元上去,当时的城墙破败不堪,很多地方都是残垣断壁没有修缮,所以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稀罕之处,对于当地历史人文所知不多的我来说,无非就是站得高了一点,看得远一点,仅此而已。
看民俗表演要钱倒是无可厚非,毕竟涉及到演员和服化道,但价格绝对能让人肉疼,据说是三十元,我没去看,毕竟那时,我一个月的生活费也不过四五百元。
这是十多年前的价格,今天,我没打算去看这些,我只是在古镇中走了一圈,算是对当初那些年少轻狂的岁月地缅怀吧。
虽然出发的时间很早,但回到酒店的时候,业已是傍晚,毕竟自行车的速度并不快,而且现在我的体力也不能与当初相提并论了,回来的路上,我都感觉自己的小腿有些抽筋了,走走停停,浪费了不少时间。
前台的小姑娘还是在看书,莫名的我有限羡慕她的生活状态,明白自己需要什么,并为之不懈努力着,而我却始终没弄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我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默默的看着她,过了一会儿,她可能是有所察觉,抬头看了我两眼,脸颊肉眼可见的红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盯着别人看始终是不太礼貌,何况是一个女孩子,所以我尴尬的笑了笑,问道:“你是学生?大几了?”
这两天我观察过,她看的书,大多是大学里的专业书籍,所以有些不太确定最初的判断是否准确。
她低下头,轻声说:“不是,我没上大学。”
然后就不在说话,我看她的情绪不高,也觉得自己有些唐突了,毕竟对于我们彼此而言,都只是陌生人,是过客。
我不由得想到了我的老家,那个偏僻的小山村里,与我同龄的五六个孩子,上高中的就只有我一人,上大学的亦然,但我从来没觉得骄傲,而是有些悲哀,因为父母和亲朋总是给了我更多的期望,而我没能把这份期望变成动力,却成了枷锁。不管是学习、工作还是生活,我不能冒险,因为我不能失败,我只能循规蹈矩的过着木然的日子。就好像当时高考,成绩并不理想,我有心想复读一年,但亲朋问“复读一定能考好吗?”,让我不甘却不得不接受到这片偏僻之地上大学。
某些时候我会想,不管做任何事,如果我成功了,在他们眼中是应该的,但如果我失败了,就会成为所有人眼中的笑话,成为他们教育下一代的反面教材。
随后两天,我一直在贵阳的周边转悠,不是不想去更远点的地方,而是第一天的骑行着实把我累坏了,腰酸背痛,特别是两条腿,上坡下坎都是僵硬的,稍微弯曲都疼得死去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