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云有些纳闷,忍不住问道:“两座天下都开始干架了,你竟然都不帮蛮荒,就为了跑来这边谈情说爱?”
谢狗反问道:“真身是少年姿态,偏要装成老者容貌,夕阳无限好啊,好玩啊?”邢云恼羞成怒,正要开口骂回去,谢狗却开始往他心窝接连戳刀子了,“老小子嘴巴这么臭,吃过屎没漱口啊。难怪柳水不喜欢跟你聊天,悠着点,米剑仙模样可
比你好看多了,难道只许你们男人贪图美色,女子就不爱俊俏男子,米剑仙,多养眼?何况他是货真价实的剑仙,跟你的玉璞剑仙,还不太一样……”
邢云气得火冒三丈,貂帽少女靠墙而站,伸出手指开始抠鼻孔,“啥剑修嘞,又怂又孬,剑术稀烂,胆子更小。”
老妇来到这边,脸色铁青,怒斥道:“白景你给我住嘴!”谢狗双手叉腰,开始摆谱,“放肆,下宗的寻常供奉,见着了上宗的次席供奉,就这么不懂礼数?落魄山上,我人缘极好,你们俩以后到了那边,小心吃不了兜着
走,勿谓言之不预也!”
本来邢云和柳水都恼火万分,等到与这貂帽少女对峙,听到这种官腔,他们只觉得别扭万分。
关键对方还是那个传说一言不合就递剑的蛮荒白景。
谢狗在廊道倒退而走,好似色厉内荏提醒一句:“君子动嘴不动口,要文斗不要武斗。我怕你们讹我钱。”
老妇心声冷笑道:“你倒是跟她问剑啊!年轻那会儿,是谁成天嚷着将来总有一天,定要与飞升境大妖过过招?”
邢云憋屈道:“还不如跟她吵架呢。”
毕竟白景那一堆放着不用的道号,也不是别人好心送给她的。
听说绯妃见着了白景,按辈分得喊一声祖师吧?
不过之所以没有打起来,其实是因为他们都心知肚明,嘴巴好似吃过砒霜的貂帽少女,对他们并没有恶意。
谢狗走后,双手负后,鼻孔朝天,肩头一高一低,吹着口哨。
一个等着对方表明心意,一个觉得对方清楚自己的心意。
不说偏不说,都留着当饭吃。变成馊饭好吃吗?
唉,还得她这个外人,当恶人帮衬他们一把才行,把这层窗户纸给捅破。
自己这个落魄山次席供奉当得没话说,得升官。
白景之所以会冒天下之大不韪,离开蛮荒,就是要做三件事,到落魄山找小陌,在宝瓶洲收回金乌,顺便见一见裴钱。这次谢狗离开落魄山,也有两件正经事,第一当然是小陌不在,她就要担起为山主护道的责任,第二件事,谢狗察觉到桐叶洲这边出现一股很熟悉的古旧气息,
不过谢狗暂时没想着要去跟她叙旧。
还有一件新鲜事,谢狗还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山主,那个在人间已经没什么追求的老瞎子,之祠道友,想上天。
谢狗记得先前询问:“山主,你是真记得那些地名,还是落笔时候现编的?”
陈平安答道:“我打小记忆力就不错。那些地方的地名,确实都是我走过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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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山绵延,入夏时节,主峰却是大雪封山,它便是祖师堂所在的梧桐山,远望此山如一片银色琉璃世界。
谢狗笑道:“这也太好看了,乍一看,哪里像是妖族修行的地方。”
陈平安正坐在一条大河支流的溪涧石头上边垂钓,鱼竿是就地取材的。这趟游历,谢狗还是跟着,而且相较以往,显然貂帽少女更加留心各地那些不起眼的风景和乡俗,陈平安打趣一句,你如今快要跟我一个很要好的朋友成为同行
了。谢狗哈哈大笑,晓得,仙游县那位开武馆的大髯豪侠徐大哥嘛。陈平安无可奈何,果然是跟小米粒关系没白处。
谢狗蹲在一边,双手托腮,随口问道:“纯阳道人送你的那些五色土,打算啥时候炼化?”
陈平安说道:“回扶摇麓再说,不着急,反正先前大骊朝廷送来的一洲五岳土壤也没炼化。”
谢狗笑道:“听说佟山君帮了点小忙?”
陈平安疑惑道:“小米粒连这个都知道啦?”
谢狗说道:“是我自己从魏夜游那边听来的消息。”披云山诸司衙署,流传着一个小道消息,说西岳那边哄抬物价,不讲道义,事先根本不与其余几位神君通个气,连累其余四岳负责掌管五色土的风土司,都要临
时赶工。更有甚者,说到了山上,当神做仙,还抽旱烟的,心都黑。
陈平安笑了笑,没说什么。
谢狗说道:“我经常偷摸去那边散心,于礼不合,是不太好哈,山主不唠叨几句?”
陈平安微笑道:“假装不知道就行了。就当你没说过,我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