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张松笑过之后刘璋却极为为难的说道:“赵笮毕竟平叛有功,平日又素无过错,无故兴兵如何让天下人心服?”
张松有些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府君,各地官员与地方相互勾结瞒上欺下,贪墨乱权民怨四起,任其展下去必成大患,如今江州空虚,那刘启又主动分兵远离鱼复,此乃天赐良机,请府君当机立断以雷霆之势一举将固陵和永宁收回掌握,震慑各郡,一役之后可享百年之利,望府君勿再犹豫!”
“这,这……。”
若如张松所言,固陵、永宁还有江阳、犍为四郡直接掌握在手,长江,这条整个益州的命脉将紧紧握在刘璋手中,那时益州境内将再无任何一股地方势力可以和他抗衡,只要谁敢表现出丝毫不臣之意,根本无需军队,只需稍稍捏紧这条经济大动脉,不出半年对方便会缺衣少粮,乖乖跪伏在刘璋的脚下。
在这样的诱惑面前,刘璋几乎要脱口大喊一声“出兵!”,可是赵笮,刘启,李茂这三个名字不停的盘旋在脑中压着刘璋始终无法下定决心,他紧张的汗流满面,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的:“兵马一动难以掩人耳目,临江李氏亦掌握数千精兵,赵笮若有所准备死守江州岂能取之,固陵之乱以动我益州根本,永宁再乱不得了呀,那刘启在外,万一投靠了刘表引军来攻如何是好?”
刘璋越说刚刚建立起来的信心越加的崩塌,张松再三劝说无奈刘璋只是一个劲摇头:“不可不可,还请子乔另想妙计教我。”
哎,张松暗叹一声只好作罢,起身慢慢踱着步子,良久重新坐回刘璋面前伸手抚过稀疏的短须,缓缓说道:“其实府君本无需多虑,那刘启收复鱼复后当其冲应赶在吴韬赶到之前将严氏族人斩尽杀绝,扶持亲善者继任抢先控制军政才对,但其却分兵去追严湛余党,留守兵将城外安营对城中之事毫不过问,刘启对鱼复毫无兴趣反而主动分兵,若赵奉节真有不轨之心岂会令他做此自断手脚的蠢事?”
“咝……!”刘璋吸了口气消化着张松的话,随即明白了过来凑近问道:“子乔是说……?”
张松摆摆手说道:“松以为赵奉节并无意结党与州府抗衡,与赵韪联手欲除严湛乃是恨其勾结黄巾贼寇祸乱永宁之故,府君尽可论功行赏静观其变,鱼复已平,赵奉节定会召回其部,固陵有严颜镇守可为府君安心所用。府君日后加紧练兵整备充实军资粮草,分化各郡官员和当地豪门,待兵强马壮之时各地自会敬畏不敢再有非分之想,如此虽缓但亦可解府君心头所忧。”
“子乔所言正合我心!”刘璋不住的点头,连声称赞张松。
此刻刘璋再看张松只觉得他那鼠目蒜鼻和突唇龅牙竟然感到说不出的亲切,亲昵的拍着张松的肩膀笑道:“黄公年迈多病已推举子乔接替,日后还请子乔尽心助我主持军政,造福益州!”
张松听了慌忙起身郑重的向刘璋施了一礼惊喜的说道:“松愿肝脑涂地已报府君知遇之恩!”
州牧别驾,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因相貌丑陋而一直得不到重用的张松一朝鱼跃龙门,简直欣喜若狂,半晌之后,激动的心情稍稍平复,急于表现的张松立即向刘璋提出若干目前军政要务的弊端,并想提出自己的见解改进,可刘璋可能是因为刚放下了心头的重担,不待张松说第二句就将他的话打断。
“子乔莫急,军国大事岂是一时三刻能够解决的?来日方长,改日再听子乔指点,今日子乔解我心头大患,我定要好好和子乔喝上几杯!”
“诶,子乔无需多言,今日公事以毕,你我只谈风月,一醉方休,哈哈哈……!”
张松还想说什么,刘璋笑着摆摆手大声吩咐下人准备酒宴歌姬,张松只好按下急切的心情陪着刘璋饮酒作乐。
张松始终放不下心思尽情饮酒,好不容易挨到刘璋终于酒力不支散了酒宴,回到家中张松将自己关在屋内静静思索。
在刘璋府内的一席话张松早已经过深思熟虑,益州各郡的情况大同小异,只不过鱼复和江州的地理位置太过重要,赵韪和赵笮两人的能力也远强于其他各郡太守才招致刘璋格外忌惮,其实张松很是替刘璋惋惜,刘璋若能将这两人招致身边予以重任何须有今日之忧,这样的人才既然不愿用那就应该早日除之,否则固陵之乱过后难保没有永宁之乱。
对于刘璋的担忧张松内心不屑一顾,这位益州之主实在是优柔寡断哪,想拿下哪个太守之位都是易如反掌,只需略施手段便可叫他们乖乖就范,张松将益州十二个郡国的太守和国相在脑中逐个审视了一遍,最后停留在汉中太守张鲁和赵笮身上。
张松轻摇着头用手不时抚过颌下的短须,最后轻轻一笑,汉中不值一提,张鲁以鬼神之道愚惑郡民,断绝一切外界往来,无异于作茧自缚自取死路,在张松看来取汉中并非难事,只剩下赵笮有资格称之为自己的对手,不过赵笮能力虽强但较之自己仍是不及,毕竟赵笮只有区区一郡,无论从哪方面来和整个益州相抗衡实属不智,根本无需对阵厮杀,只需令周边各郡出兵封锁永宁与外界的联系,不出半年定生内乱,再过三月永宁不攻自破。
至于刘璋担心赵笮会李茂会据城死守,他们为何要义无反顾的往死路上走?刘璋要的只是军政大权,交出权力来自然没有性命之忧,就算害怕刘璋秋后算账大不了一走了之逃出益州,以这两人的聪明断不会做此蠢事,他们就是看准了刘璋的患得患失优柔寡断才敢肆意妄为。
日后慢慢说服刘璋,只要下一道谕令,赵笮要么乖乖双手奉上太守大印,要么弃官而走,别无他途。
张松有些洋洋自得的笑了起来,可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名字打断了他的笑声。
刘启!
嗯,这个刘启若能收为己用日后说不定是个可造之材!
张松不禁自嘲的摇摇头,在他看来刘启只是个初露头角的弱冠少年,虽然近来风头正劲,可仔细分析那几场被吹的神乎其神的大胜仗其实无一不是靠投机取巧得来的,寻常人不知所以道听途说以致此子竟然被一些人称为韩信再世!
可笑,实在是可笑,虽然张松也不得不承认此子有些奇思妙想,不过人的运气不可能永远那么好,若其身边没有贤士加以指引,这样下去早晚会玩火自焚。
比如此次收复鱼复之战,张松不用看收集来的情报也能想到刘启是用什么办法做到的,鱼复县城地形险要,没有内应里应外合的话,就是有十倍兵力也难以在一年之内攻下城来,刘启竟然敢立下军令状限期一月,万一内应不济该如何是好?
虽然胆大妄为不是个精细之人,不过有行事稳牢者在旁约束指点此子还是大有可为的!
张松摊开绢帛奋笔疾书,明日他要禀明刘璋令吴韬制造些麻烦挑拨刘启和赵笮还有李茂的关系,想办法拉拢刘启归顺,吴韬其人并无多大才干,张松需要一个智谋之士前去协助。
“来人,持此信往新都(广汉郡辖县)去请孝直先生前来,不得有误!”
吴韬真是有些冤枉,因为他早已绞尽脑汁给刘启制造麻烦,并且颇见成效,以至于身在巫县的刘启身边除了心不甘情不愿的降将梁峰外再无可用之将。
早在从朐忍出兵之际,刘启就着手准备东进事宜,他手中的五千兵马在固陵可用横行无忌,可出了益州到了荆州的地界里还不够人家刘表塞牙缝的呢,来硬的明显行不通,所以刘启只好让甘宁先行到荆州疏通。
甘宁和江夏太守黄祖手下部将苏飞交情匪浅,苏飞是黄祖的爱将对他言听计从,若苏飞肯相助向黄祖进言,事情便成功一半了,刘璋和刘表一直关系紧张,刘启自作主张向黄祖传达两家和解的意思,对黄祖来说也是件无需出力却能讨好刘表的美差,相信黄祖定会向刘表谏言的。
黄祖在荆州势力极大,说的话很有分量,而刘表也非好战之人,不太可能会拒绝,不出意外的话就可顺利通过荆州到达第一个目的地,豫章郡。
甘宁一去最少也得一个月,事情成功之前刘启也不敢深入荆州,只带着这一千多人暂时停留在巫县边缘,而赵戎也率领其余四千人回江州去了,刘启虽然极为舍不得,可顾忌到严颜的示警刘启也不敢将这五千精兵全部带走,虽然不知严颜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但刘启实在不敢冒这个险,赵笮手中没有这样一支忠于他的精兵太过危险,极度空虚的江州很容易让刘璋铤而走险,有军队在手才能镇住刘璋不敢轻举妄动。
而人马太多也有些过于招摇,很容易引起各地的不安和敌意,此外提供五六千人的给养,运输船队的规模也不利于避人耳目,离严颜真正掌握固陵大权,完全控制水道关口还早着呢,减至不到两成的话,运输队分散而行就既不耽误刘启的行动也不容易引起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