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树手里尚且攥着浅月的衣袖,一推搡,就将浅月的衣襟扯开一些,露出半个肩膀和心口。
借着浅淡烛光,她眼尖地发现,浅月胸口处点点淤青,如落梅遍布。
她侍奉了夜放三年,怎么能不明白这些淤青所代表的含义?分明是男女欢好之后的痕迹。
严婆子始料未及,忙不迭地去遮掩。
花千树后知后觉地想起适才吟风说起的一句话——“浅月都一个多月没在王爷跟前露脸了”。
那么,浅月身上的淤青从何而来?
自己刚刚揭露了她夜半三更外出一事。
岂不是说明,浅月或许是给夜放带了一顶绿得油亮的帽子?
难怪严婆子一直想方设法地掩饰,还迁怒于核桃。若是老太妃与夜放得知浅月死因,她肯定难逃罪责,这是管理不善啊!
而且,这事情传扬出来,夜放那张冷厉的脸,怕是也要生绿苔了。依照他狠厉的脾气,浅月即便没有自尽,也断然没有生路。
貌似,她闯祸了?
严婆子极其恶毒地瞪了她一眼,又气咻咻地环顾四周:“人都已经没了,谁若是敢胡说八道,我熟了她一层皮!”
立即有姨娘随声附和:“就是呢,多说无益,追究什么也于事无补,还是赶紧入土为安最好。还好时辰不算太晚,赶紧发丧了,要不多晦气,感觉渗人得紧。”
严婆子终是饶过了核桃,连哄带吓吩咐道:“给你家主子赶紧换身衣赏,洗洗脸梳梳头,好送她上路。我去张罗后事,这笔帐,先给你记下,过后再算。”
核桃感激地看了花千树一眼,唯唯诺诺地应下。
严婆子便向外轰赶众人:“你们都跟着搭把手送送?好歹也是姐妹一场。”
众人便一哄而散,退出了屋子,只剩下核桃与花千树二人。
核桃终究只是个孩子,虽然与浅月主仆情深,但是仍旧吓得战战兢兢,眼巴巴地看着花千树。
花千树便默不作声地帮她将事情做了。
时辰尚早,严婆子一会儿的功夫就带了人来,指挥着多少烧了几沓纸钱,供了碗水饭,等寿材抬到后门,就将人装裹了抬出去,封上棺木,再按照原路抬走,全都一脸漠然,连个哭声也没有。
只有核桃得了严婆子训斥,缩在角落里,捂着嘴,泪水肆意横流,却不敢出声。
后门照旧严严实实地落了锁,大家全都悄声议论着散了去,院子里顿时死寂下来,只有黑色的纸灰在夜风里低低地打着旋儿。
灯笼摇曳,光影忽长忽短,有些凄凉。
花千树上前,冲着核桃伸出手去:“去休息吧?”
核桃抽抽搭搭地起身,冷不丁地就扑进花千树的怀里,紧咬牙根,带着浓重的鼻音问道:“这就了了吗?我家姨娘定是有冤屈的。”
花千树一愣,想起适才给浅月换衣服时,她身上的淤青,轻轻地拍拍核桃的后背,闷声道:“我知道。”
可,可我也爱莫能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