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又分明知道,程大夫的诊断没错。
因为她不是没有想到过。
只是每每在这个想法还没成形时,她就立即按住,按死。
不可能的,不必妄想了。她就只是单纯地身体不适而已。
她不想再经历失望,因此她不允许自己拥有希望。
兰宜极其缓慢地终于抬起了手,轻轻地,按在了腹部。
她不知道,它居然,悄悄地来了。
她的嘴角扬起来,大滴大滴的泪落下去。
“陆娘子,你别哭啊。”朱典吏跟过来,一手提着药包,另外一只手忙乱地找帕子,“你怀了身孕,可不能伤心了,对身子不好。”
兰宜没接他的手帕,她自己带了,擦了泪,又平复了一会,终于冷静下来,再去问了问程大夫,程大夫说她目前无碍,不用吃什么药,前三个月不知不觉地混过去了,胎相也稳固了,之后只要不十分劳累就行。
兰宜谢了他,出了药堂,往香远斋回去。
朱典吏一路跟着,搭讪道:“陆娘子,你打算回家去吗?”
兰宜摇头,轻声道:“我不知道。”
她还没想到这里,她现在满心里只有要好好保护她的孩子,谁也不能伤害抢走。
朱典吏:“……哦。”
他也一副拿不定主意的模样,跟着兰宜走到香远斋后,没再说什么,自己掉头晃悠着往衙门上值去了。
翠翠迎出来:“奶奶,大夫怎么说?”
兰宜摇摇头,忍住了,等晚间关门清闲下来以后,才告诉了她。
翠翠惊得呆住了,向她再三确认以后,才敢相信,激动起来。
“这、这真是——”
她语无伦次了好一会,在屋里连转了两圈,转回兰宜身前时,才说得出整句来,兴冲冲地道:“奶奶,快让我看看。”
兰宜笑道:“还看不出什么。”
她回来后仔细检查过了,腰身整体粗了些,但小腹未有明显的变化,毕竟月份尚浅。
翠翠又自责:“奶奶这些日子不对,我该想到的。”
她与兰宜日夜都在一块,难以察觉兰宜身形上的些微变化,但兰宜情绪上的不同,她感觉到了,只是真的没往那处去想。
兰宜摇头:“这怎能怪你,我也不知。”
这若是个谜题,她自己都先将正确的谜底排除掉了,又怎么解得开来。
翠翠又问了她好些相关问题之后,自然地想起来最重要的一个:“奶奶,那我们要回去吗?”
兰宜沉默了。
白日的时候,她已经就此想过好几轮了。
“我不怎么想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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