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春的风早是让人心放松,带着几分懒洋洋的意思,顺着廊道过来,兮君就觉得有些乏了,连原本的恼意都暂时抛开了,正觉得昏昏欲睡,便听到这么一个声音,她陡然一惊,直接打了一个寒颤。
——怎么回事?
年少的皇后终于开始专注于眼前的事情了。
“卿不愿?”
再次传入耳中的质问让兮君知道,自己方才并没有听错,而那个声音……
——分明是当今天子!
定了定神,兮君将目光投向后殿前跪着的女子。
——并不是宫人或者宫婢……
——应该是掖庭中的……
兮君觉得眼熟,但是,一时想不起来她们究竟是身份,不过,兮君也没有多想,而是直接想到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她们怎么会在这儿?
想到这儿,兮君的脸色沉了下来。
跪着那几位后宫早已看到了皇后一行,本来还满怀期望,都指望着皇后来了,她们就能摆脱眼下的困境,可是,开始是皇后根本没有多看她们一眼,这会儿,皇后正眼看过来了,不过片刻,便脸色大变,几位后宫顿时被唬住了。
几人中,也有聪明一些的,见皇后变了脸色,便警醒过来,随即便明白了其中的根由,不由也跟着变了脸色。
暮春三月的夕阳下,大汉天子的寝殿前,阶上阶下,所有人的脸色都极度地难看。年少的皇后站在三重阶上,拧着眉头看着跪着阶下的后宫,神色阴晦不明。皇后的侍御不明状况,自然都沉默着,殿前的中臣却是被皇后的脸色吓到了,而且,他们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眼下的状况。
兮君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松开眉心,移开眼,转身往帝寝的殿门处走去。
——殿中还有状况呢!
然而,兮君的举动吓到了某些人。
“中宫!婢子奉诏而来!”阶下跪着一个女子忍不住扑到阶前,涕泣而言。她的音量并不高,但是,在一向肃静的帝寝前,却已然是格外的刺耳了!
——更是格外的逾矩。
那名后宫就扑在兮君的脚边,双手更是扯住兮君衣裾,显然是生怕兮君不加理会,直接走开。
兮君不得不停下脚步——除非她想当众被扯乱衣裳——本就不算愉悦的心情彻底恶劣了。
——奉诏?!
——这种理由也说得出来!
兮君狠狠地瞪向那名后宫:“狂悖!”
这两个字一出口,中宫侍御立刻明白了皇后的态度,随侍的宦者中立刻出来几人,用强硬的手段让那名后宫松开手。
衣裾刚被放开,兮君便退后一步,掸了掸衣裾,动作间,她腰间垂下的玉佩出轻轻的叩击声,清脆悦耳。然而,兮君的神色仍旧派冷厉,目光扫过跪着的诸人——有人垂下眼,有人不甘地对望,有人满面的祈求之色。
兮君轻轻振袖,随即将双手在腹交握,下颌轻抬,嘲讽地问道:“奉何诏?”
——奉诏?!
——以为这个理由能管用吗?
“朕之诏!”一个清冷的声音几乎在兮君话音落下的时候,便随即响起。
“主上长乐未央。”兮君立即转身向出声的人稽再拜。
——还能是谁呢?
刘弗陵就站在殿门前,脸色一如既往的苍白,眼神却比前几日犀利了许多。
皇后的侍御自然是随着皇后一起行礼,可是,一众人跪了许久,既没有侍中赞礼的声音,也没有皇帝的回应。
兮君微微皱眉,却没有动弹,仍旧维持着恭顺的垂头姿态。然而,她越是显得恭顺,刘弗陵看着越不痛快。
——方才那个冷言嘲讽的人不是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