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傅囹的天赋很满意,也就更不满意于她冷漠的态度。
半年云游时间里,因为傅囹不听话不肯给毒虫喂人肉,她被丢进恶虎狼窝过,胳膊被撕下一大块肉。
后来又因没有伤药治疗,发了五天的高烧。
虽然还是挺过来了,但那伤口却再也没有长好,从此留了一块碗大的疤。
也因为不肯跪地行拜师礼,被扔进毒蛇虫群里过,为了逃命跑断了两条腿。
随后又双手被绳子绑在马车后,拖着两条断腿,沿着从抚阳至云南的官道,跪了一路。
血洒长亭。
而易希就坐在马车里,眼含恶意,兴奋地看着这一幕,从日升到日落。
傅囹最终疼昏了过去,差点就交代在了这条路上。
易阿婆找了大夫又把她从鬼门关生生拽了回来,偶尔随手丢点伤药,自认宽容地让她养了三个月的伤,实则是囚禁了她三个月。
三个月。
她在一间除了床什么也没有的屋子里从一开始的焦虑难安,到后来的麻木不仁,只需要三个月。
易阿婆的治疗并不尽心,她这场大病还是落下了病根,一到夜里就膝痛难忍,痛不欲生。
徐瑾看着她每每痛到失眠,抱着桌子发疯撞头,那股扑面而来的窒息感仿佛也随着月夜的黑暗,悄无声息地融进了她的骨髓里。
傅囹的傲骨,仿佛都因为这一次经历而被打断了般,肉眼可见地消瘦了下去,眼底却沉疴难消。
三个月后,易阿婆再让她拜师时,她面无表情,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跪了下来。叩首道:
“弟子傅囹,见过吾师易无凉。”
易阿婆很满意,抚掌和一旁的易希笑道:“阿希啊,所以我说了,这世间哪有那么多誓死不屈的傲骨?只要经死过一次,看他们还能如何处变不惊——什么傲骨,不过都是没断过罢了。”
易希谄媚地给她敬茶:“阿婆说的是。”
这杯茶易阿婆没喝。
她眉眼带笑,举着杯子,抬手将茶水尽数倒在了傅囹头顶。
滚烫的水花呲在她额头,顺着脸颊而下。
“看你顺眼,这茶赏你了。”
傅囹却一动不动,只闭上了眼,再次叩首。
“……谢师父恩赏。”
徐瑾第无数次看得心生愤懑,但那火堵在心口,上不去下不得,无法发泄。
顾清崖靠在门槛上,看着傅囹接了易阿婆的吩咐,出门去买新的蛊虫种子。
他瞥见徐瑾的眼神,惯例抬手点了下徐瑾背脊上的某个穴位,懒散道:“莫生气了,依我看,傅囹并非是那种能轻易屈服之人。”
徐瑾心说你废话:
“但我就是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