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明一愣,道:【小娘子是指……肃王殿下?】
阿萝点头。
段明惊讶,凝神观察她,看她神色真挚、是当真不知,才道:【小生还以为,小娘子会比小生更清楚肃王殿下的为人。】
阿萝闻言,不禁垂眸,陷入沉默。
隐约间,似有一股冰流涌向她心脉,将她重新推回孤怆之中。
半晌,阿萝才道:【我不明白。】
她确实不明白。旁人所见的魏玘,与她亲眼所见的魏玘,实在太不相同。
杜松说,魏玘赏他财物,补贴他家用;川连说,魏玘不会伤害蒙蚩;周文成说,为了生存,魏玘被迫拿出狠心;吴观说,魏玘殚精竭虑,要助更多人执掌命途。
连魏玘自己也说,身怀利器,不为杀伐,也可为自保。
于是,在旁人看来,魏玘依然是狮子,是强大、残忍的猛兽。可与先前不同的是,他狩猎血肉、只为果腹,也曾庇佑弱小、受百兽敬仰。
他们都说,他是很好、很好的人,他的冷酷、心机、算计都有苦衷。
这一切,无不令她困惑。
因她眼中的魏玘,言行凶戾、口吻粗暴,情绪变化莫测。他利用她,漠视她辛苦,更以她父亲的性命与处境相要挟,强行扭转她意志。
她垂眸,又道:【我一点儿也不了解他。我应当是天下最不懂他的人。】
听见这话,段明扬眉,并未回应。
阿萝望向地面,也不开口。
好半晌,才听段明道:【或许,小娘子本也不必勉强。】
阿萝一怔,不知此话何解,眸里泛过疑惑。
段明又道:【天下很大,并非方寸之间。天下也有许多人,熙熙攘攘,只待与小娘子相遇。若小娘子有心,也可以了解旁人。】
阿萝颦眉,觉他说得好似有理,又隐隐感到不对。
她抬眸,见段明仍跪着,一时心生不忍,暂且放下心绪,道:【你一直跪着,也不好。魏玘此刻不在,你不如先起来,等他何时来了,你再跪。】
这显然是个馊主意。
可她说得太真诚,令段明忍俊不禁。
阿萝眨眸,还当他同意了,便伸手去,道:【我来搀你。】
忽然,段明神情一僵。
阿萝不知原因,尚未作出反应,突觉手腕紧痛。
有人横臂捉来,锢住她手腕,长指紧扣,力道不容置喙,拽住她转身就走。
她吃痛,呜咽一声,泛出泪来。
可那人只走,不为所动,全然不打算停下。
迫于钳制,阿萝踉跄、跌撞,被拽往风雩亭外,身影摇曳,好似风中浮萍。她痛、慌,也惧、乱,勉力稳住心神,望向面前。
她看见紫袍翻滚、银纹流光,看见身影乌漆、冷冽如刀。
——是魏玘。
他攥紧她,疾步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