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起初我以为这只是纸上谈兵。从小锦衣玉食只识书本的小公爵不过异想天开罢了。那日与你师叔对酌时,也是无意说了几句。没想到你师叔竟然告诉我,太子的想法并非不可行。”
“所以,”洛西风想了想:“十年前你入朝做了太子太傅,几乎于此同时,药监司也建成了,师叔任职掌司——”
“不错,事情的起因就是这样。”洛景天道:“唐师弟与我师承同门,天赋异秉,擅长毒功药理。太子殿下将自己的想法与皇帝说了,深受赞扬。同年八月被立为储君,并将此事全权交予他处理。
接下来的几年里。唐师弟在药监司炼出好多种药物,期间也抓过无数的妖类来此实验。整个过程都是对外保密进行的,就连我,知晓的也不多。
唐师弟偶尔对我提起,说他是希望能有一种药毒将妖类本源的内丹析解出来。妖失去内丹并不会死亡,但是意识会退化,行为趋于原始。就像小孩子一样,可以慢慢引导——”
“简直一派胡言!”听到这里,我哪里还能坐得住?
“妖修千百年,每每天劫人祸,要受多少苦!你们竟然异想天开地——”
“可是妖类本性凶残,手段又高。一旦起了邪念动辄就是多少人命?
虽然恶兽暗翼的事只是个例,但我们各有其职自在本分,防患未然总比事情闹得血流成河好。
当初设下如此计划,虽然明知不算合理,但也并非全不通情理。”
我不想跟洛景天争吵,因为今天他敢把这些话说出来,也就说明他知道这么做是错的了。
“可是事情一转过了几年,无论换多少种方法,失了内丹的妖类都无法像想象中那样平安共处,他们起初功力大增,但随即就会失去心性。开始嗜血,残忍攻击。而且最可怕的是。唯有吸取活人精元才能维持存活——
后来我劝过太子和你唐师叔,一把火烧了药监司,把这些都销毁,不要再遭杀孽。
可是那时候,战功赫赫的临王渐渐崭露头角,皇帝陛下对他越来越赏识有加。谁是可塑之才,谁是纸上谈兵已经有目共睹了。”
“什么事情,只要扯上朝争,只要扯上权利与欲望,就都不是原本的滋味了。”洛西风截断了父亲的话:“所以,太子一气之下,想要把火引到临王身上。对么?”
“临安城地处昆仑山余脉,灵力充盈,妖居世代。太子这是想拖临王下水,于是与唐师弟商量——”
“所以临安城附近会突然出现这么多妖患!”我咬碎钢牙,怒目而视:“只是为了让轩辕野束手无措,难以向朝中交代?你们口口声声称天下为大,万民为重,背地里却在干这么恶心的勾当!”
“爹,这些事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们当然没有告诉我,我也是这次来了临安城之后,越来越觉得事情不对。所以我找唐师弟摊牌了,他后悔非常,发誓一定会想办法找出解药来补救——”
“补救?!”我大惊:“什么补救?!你们到底害了多少人!!!”
“唐师弟把灵雪白狐带走了,因为他是唯一一个不会被这种毒药感染控制的药。他想在他身上找到解毒的办法——
这样一来,如果还有受害发狂的妖兽出现,也许我们不用像……”
“不用像对付阿宝和莫浔爷爷那样一剑穿心是不是!”
我吼出愤恨的泪水:“洛景天,今天无论你再说什么,我也无法替死去的那些朋友们原谅你们的所作所为。”
“我知道,所以我说我等着你。”洛景天道:“等你能做我对手的那一天,随时来找我报仇。
至于临王身陷无辜,我会把我知道的事都呈给陛下。太子有罪,我是他师长,并罪。”
我默默垂着泪,没再多说什么。除非修魔失心,否则我就是再修炼一百年也不是洛景天的对手。他活不了那么久……
所以我只能等他死了,在他坟上吐一口口水罢了。
可是这时候,沉默了好久的洛西风突然说:“爹,这一切听起来似乎都很合理。可是,你就一点不觉得,二十年前的花君,跟今天这些事非常相像,难道是巧合么!”
洛景天神色一凛,捻须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放下。
“爹,其实你心里早就有所怀疑对不对?起初的设想是太子提的,不管蠢不蠢,那总归只是一个设想。接下来,药监司是唐师叔在管,药是他在制,妖是他在抓,你就没想过——如果有人要一手遮天,另有目的,会是谁最方便?
爹,你只是不敢再去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