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门,夜晚寒风裹着细雨席卷而来,她毫不犹豫地就要冲进雨幕——
这时,对面的房门毫无征兆地打开,沈遇书大步跑过来拉住她,发沉地说:“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
凯撒瞧见自己发疯的铲屎官被拦住,终于放下了心,乖巧地坐在门里面歪头探脑,不过来捣乱。dangkanshu它认得这位少年,是上回来给它铲屎官包扎伤口的人。
少年穿着深色睡衣,像是出来得太急没来得及换,他应该不会伤害自己铲屎官,就算会,如此近的距离它也能保证在他动手前扑上去一口咬死他。
颜姝没有想到会碰见他,极度紧张的瞳孔里闪过来不及遮掩的慌乱,没有逻辑地吐着词句:“你怎么在这儿?我要去找宋郁,对,我要去找他。”
这么多年来,她无法向自己的医生说出真正纠缠她多年的惊天怪物,却也无可避免地产生依赖,让她在这种时候,下意识地寻找对方,渴求得到安抚。
“我……”沈遇书听见“宋郁”两个字,似失了神,而后轻声说:“有什么事明天找可以吗?现在太晚,又在下雨,学姐这样子出去很危险。”
颜姝毫无预兆地躁动,嘶声力竭地吼出来:“我说我要找宋郁,你他妈听不懂吗?放开我!”
沈遇书没放手,也不敢放。他听见了尖叫声,想起上回她的伤,难免有些担心。
远没想到会遇见如此状态的她,似乎比上回糟糕千百倍,他对上她眼里快要冲出来撞伤他的暴躁凶戾,手上用了力将她抱进怀里,强行控制住躁动不安的她。将她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没发现伤口和血迹才堪堪松了口气。
宋教授除了是楠大心理学教授,也是曾经极负盛名的心理医生。她到底为什么会这样?……狂躁症?不太像,她除了多动、精力异常充沛,以及现在这种反常状态,平日里与常人无异。
他像安抚婴孩一样拍着她的背,声音褪去了冷淡,温柔蛊惑到极致:“学姐,或许你可以告诉我,我也能帮你。”
话里仿佛施了魔法,颜姝脑袋用力抵着他胸口,伴随着耳边“怦怦”的心跳,心口的狂躁竟莫名其妙逐渐乖顺下来。
早跑去马里纳亚海沟的理智终于舍得回头,从混沌的脑子里找到了宋郁老师教给她的那套呼吸法,绵长而平静地呼吸了几个来回后,僵硬的脊背肩膀伴随着一身冷汗渐渐放松,跑远的理智也逐渐聚拢。
身体的五感知觉回笼,她感觉到了冷,闻到了裹着泥土味儿的幽香。是秋雨把满院的桂花打落,惨案被风带到她面前。
颜姝想起宋郁和她说过,抱着她的少年同时是法学与心理学的高材生,她忽然推开了他,后退两步。
……不知道他能看出多少。
她整个脑子都是木的,目光落到了远处漆黑里萤火似的路灯,低声说:“谢谢。”
“没关系。”
沈遇书露出一个毫无阴霾的澄澈笑容,仿佛照晴了寒气森森的雨夜。
颜姝的瞳孔终于聚了焦,目光缓慢地往他脸上扫了眼,忽然逃也似的回身进了屋,“哐当”一声摔上门。
沈遇书张了张嘴,把嘴里快要成型的“安抚”咽了回去,盯着那扇紧闭的门。
如何才能让她打开门,走进她的世界……
楠市的秋季是多雨季节,到了早上,连绵细雨也没有停歇。
精神亢奋了一夜未眠的颜姝,问了宋郁在哪儿后,开车去找他。
他在上课,从门外看进去,长得帅的老师就是有优势,台下学生聚精会神,没一个打瞌睡走神,炯炯有神地盯着讲台上西装革履、斯文俊秀的老师。她似乎在人堆里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刚要移开目光,对方就看了过来,目光深沉。
想起昨晚,颜姝心底的躁意卷土重来,转身靠到一旁的墙上,脊背贴着冰凉的瓷砖,稍稍平息了些。
好在下课铃声很快响起,宋郁走了出来,他伸手用手里拿着的课本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跟他走。
这间教室旁有一间休息室,弧形拱门进去,一头摆了张黑色皮质沙发,另一头是一张玻璃小圆桌,两把竹编椅。
宋郁将书放到小圆桌上,温和地问:“怎么了?”
颜姝绷了一晚上的神经,才算彻底放松,缓慢伸手从他手臂下穿过去抱住他,脸埋在他胸口,瓮声瓮气地说:“颜城昨天和我说,让我回去。”
宋郁似怔了瞬,拍拍她的背,低声问:“昨晚发作了?”
颜姝轻声回答:“差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