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决淡然抿茶,指尖不经意间滑过杯沿,轻点两下,“早在两百多年前,上元宗所处之地便已气数将尽,临近分崩离析。若不是他们盗来宝物,强行改变仙山命数,整个宗门早就不复存在了。”
“上元宗的镇宗之宝当真是盗来的?我初次听闻这传言时,还以为是上元宗气运大转,招人嫉妒而已。”卜行云面露惊愕,差点没一手把自己胡子揪断,“晏小友,你说这话,可有什么证据?”
“如今修真界大多法宝,皆由炼器所得,而炼器所用材料,无不自天地之间。上元宗既是正道,镇宗之宝所用炼器材料,也理应自修真界。”
晏决两指环住茶杯,眸光森冷越过杯沿,似一柄极锋利的冰刃,划过副掌门的视野,“您可曾听闻,上元宗在过去两百年间,提及镇宗之宝的处?”
“……确实未曾听闻。”卜行云缓缓摇头,“我只当是他们把那玩意宝贝得紧呢,不舍得公之于众。”
“上元宗平日里处事高调,修真界皆有耳闻,可他们对于镇宗之宝,却这般遮遮掩掩、绝口不提,仿佛生怕被人得知什么底细。”晏决放下茶杯,杯底触及桌面时发一道令人警醒的碰响,“您就不觉得奇怪么?”
卜行云欲言又止。
在座其余三人亦是无言。
沉默的气氛在屋中蔓延,一时间,连透过门户的晚风都显得如此吵闹。
好半晌后,还是隋问山在帷帽垂纱的掩护下,率先打破寂静,“倘若上元宗那镇宗之宝并非源自修真界,难道……还能是自魔界不成?”
晏决轻抚茶杯,不再言语。
然而,隋问山已从他的沉冷神色中得到答案,此时难掩惊骇,“传闻魔界灵气稀薄、环境险恶,唯有炼器资源丰富异常,一直为修真界所羡慕。只是魔界防守森严,与修真界又素来为敌,若你所言属实,上元宗又是如何得来那般珍贵的炼器材料?”
“还能如何?不过是暗中勾结,沆瀣一气罢了。”晏决的手指扣在茶杯之上,泛白指尖稍一用力,瓷杯便在他手中怦然迸裂,冒着热气的茶汁当即在桌上洒开。
“你的手!”虞瑶匆忙捧起他被瓷片划破的手,只见鲜血蜿蜒滴入那一小滩茶水中,流经漂浮的茶叶,显丝丝缕缕妖冶的红色。
情急之下,她随手从储物囊中抽那条旧发带,绕着他渗血的指尖缠了一圈又一圈。
可虞瑶才刚为晏决系上一个结,他便起身离席,一声不吭走竹屋,向暮色下的竹林中步去。
隋问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小道友瞧着颇有些义愤填膺的模样,莫非是我们说错话,让他想起什么不愉快的事了?”
卜行云同样不明状况,“我也觉得奇怪,晏小友先前还好好的,怎么我们一提到上元宗,他就变了脸?难道他跟上元宗有什么我们不晓得的过节?”
虞瑶正对着碎裂的茶杯有些茫然,耳边便传来师妹的轻声询问,“师姐,他怎么了?”
“我去看看他。”她回过神来,朝屋内匆匆抛下一句“失礼”,便循着晏决的身影追了去。
男人的步履并不算快,却很坚定。
一路上,虞瑶并没有急着阻拦他,而是跟在他身后,任他继续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