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唱得高兴,好一会儿才发现马和车都原地停下了。小顺子目瞪口呆地望着我,而身后的十三则双眼亮晶晶的,光采闪烁,嘴角挂着一抹既像揶揄,又似宠溺的笑容,双臂却已环住我的腰。脑筋迅速搜索了一下,才发现自己旁若无人唱的竟然是黄梅调《夫妻双双把家还》,更要命的是,刚才我好像不是哼哼而已,似乎是口齿清晰地唱哎!这下糗大了!十三满意地看着我的脸迅速涨红,放声大笑,扬鞭催马,马儿放开四蹄跑了出去,百忙中,他还不忘冲小顺子笑骂:&ldo;臭小子,看什么看?!还不快走?!&rdo;
一阵狂奔,速度终于慢了下来。十三在我耳边轻笑:&ldo;吟儿,刚才的小调真好听,是……&rdo;我连忙打断他:&ldo;哎,这是我听别人哼哼学的黄梅调,是安徽一带的小曲儿。因为我们要去安徽才随便哼的,你可别想歪了哦!&rdo;十三忽地扳过我的双肩,脸色一垮,霸道地说:&ldo;不管怎样,今后这小调在别人面前不许唱!只许唱给我一个人听!&rdo;看他气呼呼的样子,不觉好笑,成心逗他:&ldo;那……要是四爷要听呢?&rdo;他一怔,脸色更是阴郁:&ldo;四哥也不成!就只准唱给我听!&rdo;看他明明有点受伤却仍倔强的样子,我忍不住笑道:&ldo;奴婢遵命就是了!&rdo;他脸上的肌肉才松弛了一些,却还是气鼓鼓的,青蛙似的。看看四下无人,飞快地在他脸上亲一下,红着脸说:&ldo;不许再生气了!不然我也恼了!&rdo;十三脸上的乌云霎时消散了,纵容地一笑,口中却无奈地说:&ldo;嗬!了不得,居然开始威胁我了!&rdo;说着,重新驱马缓缓前行。
接近官道,赶路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可十三说什么也不放我下马,说是满人不在乎这些个,我又不会自己下马,只能硬着头皮这么坐在十三身前,至于路人的眼光就选择自动忽略了。一会儿,迎面走来三名书生,看向我的眼光满是不屑与轻蔑。说也奇怪,刚才还尴尬异常的我,此刻见了那三个腐儒却只剩下满肚子的不爽,挑衅地抬抬下巴,傲然望着这三瓶老陈醋。大概是没料到我这&ldo;伤风败俗&rdo;的女人居然还这么嚣张吧,三人一怔,接着忿忿地摇头晃脑道:&ldo;世风日下啊!孟子云:&lso;男女授受不亲,礼也。&rso;光天化日之下,这么搂着抱着的,实在是不成体统!&rdo;
正待开口,只觉十三环在我腰间的双臂一紧,察觉他即将爆发的怒气,我拍拍他的手背,抬头冲那三个酸溜溜的书虫撇撇嘴说:&ldo;孟夫子最爱胡说八道了,他的话怎么能信?&rdo;那些书虫怒道:&ldo;孟夫子乃大圣大贤,怎容你这等女子诬蔑?!&rdo;我笑着朗声吟道:&ldo;乞丐何曾有二妻?邻家焉得许多鸡?当时尚有周天子,何事纷纷说魏齐?&rdo;那三个书生怔在当地,直说不出话来。没想到看金庸的书除了消遣,还能在这等关键时刻帮上忙,真是妙不可言。看那三名书生呆若木鸡,犹自苦思,心下暗笑,想战国时周天子尚在,孟子何以不去辅佐王室,却去向梁惠王、齐宣王求官做?未免大违圣贤之道,只怕孟夫子自己尚且难以自圆其说,何况是这三只木鸡?
十三讶然望向我,眼中满是惊异与骄傲,纵声长笑,撇下那三只木鸡骨子驱马前行,笑说:&ldo;吟儿,亏你怎么想来?我在南书房也读过《孟子》,怎么就没想到这理儿呢?&rdo;我笑笑说:&ldo;哪里是我想的?不过是从书上看来的罢了,拾人牙慧而已!&rdo;话音未落,便觉腰间一紧,十三竟是单臂拥着我,纵马疾驰。清风拂面中,只听耳边脉脉低语:&ldo;吟儿,吟儿,这样的你怎不令我魂牵梦萦?&rdo;
这般晓行夜宿,不几天就到了桐城,只是打这以后,我却是再不肯与十三共乘一骑了,十三也不再勉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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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梦现在只能一有空就上来更新,填上&ldo;亏空&rdo;了 _
拔毛
因是奉旨办差,所以在桐城的时候,我们又住在驿站了,一日三餐都有人打理,我又清闲下来,每天除了照顾好大家的日常琐事,我有大把的空闲时间。十三和四爷成天忙着筹措治河的款项,无奈安徽是个穷地方,事情好像不太顺利。清朝的祖训:后妃干政杀无赦,何况我只是个宫女而已,虽然很为他俩感到着急,也没有我多说的道理。依稀记得这事最后是逼着那些为富不仁的盐商出钱才完成的差使,看来这法子也只能等他们自己慢慢想到了。
现在重要的是怎样打发这无聊的日子,国家大事就让这兄弟俩慢慢伤脑筋吧,反正他们经营的也是自己家的产业!我满驿站乱晃,连厨房都没有放过,什么有趣的东西都没有发现,失望的我不断哀叹自己的命苦。就在我叹了n声气的时候,小顺子说四爷要我泡三杯茶,看样子来了什么官员了。
托着盘子走向四爷会客的外间,见一名高大英武、身穿便服,二十几岁的男子垂手侍立于四爷身侧。四爷和十三的茶上了,这位仁兄这架势,这茶还怎么上啊?四爷怔垂头看着公文,我抬头向十三求救。十三有点幸灾乐祸地笑:&ldo;哈哈,这可难住你了吧!&rdo;四爷闻声抬头,正见我朝十三咬牙切齿翻白眼,不禁破颜一笑:&ldo;丫头,这是年亮工,我门下的,今儿刚过来见我。亮工,湘吟姑娘给你倒茶,你的面子可不小啊。&rdo;
年亮工?年羹尧!这就是威风八面的征西大将军?想到他的下场,不禁朝他细细看去,正巧看见他脸上的神色由最初的愕然不可解转为客气、谦逊的笑容,同时伸手来接茶,口中连声道:&ldo;我是四爷门下的奴才,这些事原该我来做的,到劳烦姑娘了。&rdo;果然应对迅速,会察颜观色。微微一笑,向四爷行礼告退。却听四爷吩咐:&ldo;丫头,四爷饿了,弄点什么点心可成?&rdo;应声正待出门,却见年羹尧诧异的视线带着探究悄悄投来,可能他从未见过冷面冷心的主子跟奴才这般说话的吧。心下暗笑,脸上却不动声色,十三叫道:&ldo;吟儿,你上次在宝应做的烙饼就好,现在想来还真是香呢!&rdo;
进厨房自行动手烙好了鸡蛋饼,撒上一点葱花,端去房里。快到门口就听四爷的声音在说:&ldo;……既如此,也说不得要拔一拔这些铁公鸡的毛了,至于他们背后的靠山,得罪也只能得罪了。我是真心为朝廷,没法子面面俱到。&rdo;看样子,四爷下定决心了,这酷暑可以在北京度过了。
进门行礼,放下盘子,分发小碟子和筷子,只十三不要,说是用手抓着吃才香甜。一会儿工夫,盘子就空空的了,连一向吃得斯文的四爷也吃了不少,心满意足地接过我递的毛巾,喝口茶,笑吟吟地说:&ldo;丫头,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rdo;十三脸上容光焕发,好像四爷夸奖的是他。
接下来的日子,我开始动手整理我们一行人的行装,如果我没有估计错的话,桐城的事马上就要告一段落了。果然两天后的下午,十三和年羹尧眉飞色舞地回来了,从他们只字片语的对话中,我好像听到什么&ldo;鸿门宴&rdo;、&ldo;盐狗子&rdo;的。突然发现十三身后多了条脏兮兮的小尾巴。瞧那样子分明是个小叫花子,一身疲沓落拓,一脸漫不经心,却有着满眼的机灵警醒,一看就知是个《水浒传》上的&ldo;滚刀肉&rdo;一流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