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世人皆爱以雪寄情。
要是这场雪下得足够长久,他也能够抟风而去,降落在赵应禛怀中、发梢。
如此,他们也算一起白头了。
两人之间的沉默从不难捱,安静地走过一段路后,路濯才问道:“我还是第一次听您提到祝与阆之名?”
赵应禛:“我也是此次回京才知晓。”
他们走到一处拐弯处,和方才一样是一侧靠山壁,另一侧靠山崖,并修有围栏,不过此处实在是过分逼仄,只容一人通过。
路濯先行。赵应禛看着他的背影,下意识想扶他一把,待到伸出手才发现自己所想太过奇怪。方才他居然觉得路濯腿脚有疾!
“可是皇上终于赐字了?”路濯站在前面等他走过拐角,待他并排才继续前行。
赵应禛再留意瞧他走路,却没有了刚才那一瞬熟悉的别扭感,只能当自己多虑了。
“不是。”赵应禛摇头,走在他外侧,任风刮过都先由他为他挡住了。
“外祖父交与我一个囊,里面是母亲所写。她当时已至大限,本想待我及冠时再同父皇商议取字一事,自觉时日无多,便先留下字句,供日后参考。”
路濯本想说抱歉来给他安慰,但二人目光相触,他所见没有悲伤只有怀念与温柔,反倒是被安抚了一般。
“祝乃我外祖母家姓。”
赵应禛从怀中摸出一个囊递给路濯。明蓝色铺底,其上绣有一条小蟒。针脚细腻平整,宛如新物,足以感受到端妃慈母用心。
袋中是一张硬黄纸,想来是端妃平日里抄写经书所用,其质切坚韧,可长久保存。
纸上最右写「与阆」二字。
顺着提了几句用以诠释其意。
「天地宽阔,人间寂寥。
愿心与广川平。
做潇洒闲郎,六合过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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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是心性洒脱之人。”路濯字字读下来,认真道。
“母亲在北疆公爵军府长大,性子本就和晋京不符,入宫就像飞鸟被折断了翅膀关入笼中,不是生产弟妹而亡也会郁卒。”赵应禛这些话可谓大逆不道,只是他对路濯卸下了所有心防,也是坦荡同自己相对,难得畅所欲言。
“她还在世时我尚年幼,不明白其所想。”赵应禛放眼眺望,暂来山乃四周最高峰,其余众山皆小,慢慢没入天边雪。
“这十年待在庆州,最初见闻感想日新月异,在晋京时远不可与之相比。”赵应禛从路濯手里接过囊,轻抚一下才放回怀中。“逐渐也感受到母亲想告诉我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