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侄对我今日训斥可有不满?”
裴成绎垂首:“世伯教训的是。晚辈今日行事确实过于冲动,是晚辈不该。”
“你是不该。今日这般行事属实有欠思虑,浑然不似你往日作风。”作为外男擅入穆家内宅,仅凭这番行事足以诟病裴家家风,传出去能够让言官敬裴尚书一壶,更别提裴成绎竟为了其他女子扬言悔婚。
裴成绎面色灰淡,咬牙道:“世伯,我与南霜两情相悦。”
“今日你为南霜出头,我能看出来你对她用情之深。”广恩侯长吁一声,“南霜对你有情,我也看出来了。”
他对沈南霜与裴成绎的那些事亦有耳闻,也曾向穆清清提过此事。换作任何一名女子,他都将毫不留情地加以斥责,可偏偏那人却是沈南霜。
裴成绎欲言又止,广恩侯打断他的话绪:“但这桩婚事没有你所想的那么简单。”
今日入宫求见皇后,广恩侯正是为了确认她的态度:“你是裴家寄予厚望之子,也是太子器重之人。你有前程似锦,只要再与穆家缔结婚姻,所有人都将助你步步高登。”
“可一旦出现差池,随时可能把你从天上拽入泥潭。”
“你真的已经做好了应对一切后果的准备了吗?”
裴成绎沉默,不需要广恩侯提醒,在他说出悔婚之意时,穆老太已经把威胁的话递了出来。他需要考虑及打算的事情有很多,而不光只是一句意气用事的负气话。
广恩侯心中百味杂陈,沈南霜让他看到了当年的林蓁娘,两人深切的感情也令他想到了自己当年的求而不得,他并不想做这个棒打鸳鸯的人。
只是……
“既然贤侄对我并无不满,那我再问你一句。”广恩侯深吸一口气:“你对清清可有不满?”
裴成绎面色一僵,眼底滑过太多情绪。
穆清清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到泠然居的,回来的时候院里其他丫鬟问及文莺,她才想起跟着自己一起进千秋苑的文莺并未跟着她回来。
“许是还留在千秋苑。”穆清清只道,毕竟是祖母身边出来的人。
她回到房里把门阖上,一时觉得耳边太过安静,又走到案前把窗推开。院子里的其他丫鬟依然如故,她们并不知道千秋苑里发生的一切。
穆老太平日管束极严,没有她的允许,手底下的人绝不敢随便将事泄出去。
裴成绎意欲悔婚的事暂时不会传出去,也就是说这件事还会有转圜的余地。
窗外春意盎然,处处透着生机与活力。穆清清垂坐窗下,一扇窗框隔断里外,像一道无形的桎梏,牢牢圈住屋里的人。
打破沉寂的是窗户对面院墙攀上来的一双手,穆清清眼睫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下。
落地的动作干净利落,赵弈轻掸衣袂,神色如常地朝她看来:“怎么,吓到了?”
问完赵弈又觉多此一举,因为穆清清脸上没有讶色,连原来端坐窗前的姿态都没有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