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彩绫听得此话,柳眉轻皱。
这般无视,李延绡却不在意,他取了杯子,替自己倒了杯酒,轻啜了一口。辛辣,让他的脸颊泛起一丝红晕。他轻咳几声,道:“你果然很难杀。”
褚闰生把玩着酒杯,应道:“以前是‘很难’,现在已经是‘不可能’了。”
“褚公子何来如此自信?”李延绡挑衅道。
褚闰生笑望着他,道:“设计布局,是以弱胜强之法。盟主多番算计,不早已证明自身之弱?”
“论设计布局,褚公子也不遑多让。”李延绡应道。
“没错。”褚闰生道,“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了……”他的神情里忽生出睥睨傲视之态,语气也咄咄逼人起来,“强者无惧,故而磊落。只有待你能生杀予夺之时,方能明白这个道理。”
李延绡的眉目间生出不悦之色,冷然沉默。栈内气氛紧张无比,战局一触即发。
忽然,何彩绫轻轻叹了一声,无奈道:“废话可说完了?”
褚闰生笑意温和,对她道:“话是说完了,可我今日当真累了。你我之战,下次再说罢。”
“狂妄!”何彩绫站起身来,斥道。
褚闰生望着她,道:“你放心。我不逃,也不躲。太上圣盟我一定会灭,你我有的是机会。”他说到此处,轻唤一声,“幻火。”
语罢,他腕上金镯光辉忽绽,幻火形聚,赫然而现。他皱眉怒目,道:“师兄,让我焚了这些人!”他话音落时,火光乍现,威猛不凡。
褚闰生站起身来,道:“来日方长,不必着急。我们走。”
幻火闻言,虽有不甘之心,却终是点了点头。霎时,火光升腾,耀眼眩目。待光辉散去之时,早已不见褚闰生与幻火的踪影。
客栈之中,众人皆惊,直呼妖邪。
李延绡缓缓站起了身来,沉声对何彩绫道:“留他一命,后患无穷。为何你总是不听呢……”他说罢,领着一众士兵走了出去。
何彩绫站了片刻,方才举步。临出门时,她回头,望向了桌上的残酒。她微微低头,笑容忽绽。
“果然该早早杀了你的……”她自语般说罢,含笑离开。
……
却说,离客栈十里之外,正是先前上清弟子休憩之处。
一番争斗,众人皆损。
陈无素和尤从之两人又变回了尸体,已让弟子惊惶。而梁宜魂魄离体,身体化作了符纸,更让众弟子担忧惧怕,深觉无所依傍。随行的王宫使节早已吓破了胆,虽有想要打退堂鼓之人,但王命难违,终是硬着头皮留了下来。
待日落西山,弦月升空,众人才稍稍回缓。
而绛云却一直未醒。
池玄抱她在怀,眉头始终紧皱。她身上煞气已除,已无惧他的罡气,他便想用自身真元替她疗伤。但无论如何做法,却始终不能补全她的命元。
他抱紧她几分,心中渐生出空虚冰冷来。她睡得如此安然沉寂,毫无痛苦之色。仿佛随时都会醒来,冲他微笑……
这时,徐秀白走了过来。他本也受了伤,但所幸罡气化煞,并无大碍。苏醒之后,他便帮忙救治他人。上清弟子虽有戒备防范之心,但见他诊治细心,并无恶意,也渐生了愧疚感激之情。
绛云之伤并非寻常,他虽为医者亦无能为力,便也不妨碍池玄。但到了此刻,绛云依旧未醒,自然非同小可。
徐秀白蹲下身来,紧锁眉头,小声询道:“莫非她……”
池玄摇了摇头,“所幸她修习定魂咒法,命元虽毁,魂魄却未散。暂且无碍。”
“暂且?”
池玄的声音,微戚:“……我不知她能撑多久。”
徐秀白见他如此,竟有些惊讶。池玄平素何等冷静淡然,行事作为又是何等果敢洒脱,如今他的神色看似如常,但言语举动分明多了顾虑犹豫,竟似全无方寸。当真是关心则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