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月只感到脚步虚浮,眼前金星乱冒,知道自己的确是伤得太重,心中暗叹道:“自己眼下这个样子,即使没有人在路上拦截,也无法赶到滁州城,只怕在城外就要昏死过去了。若想进城,只得在此稍稍养好伤,再作打算。”
幸亏这里灌木极高,草丛之中,只要静静坐下,也不怕寒风吹,追兵一时也不易发现。但他知道,若追兵要来的话,迟早还是会发现的,因为他所走过的路痕迹太过明显,而对方显然有极擅于追踪的行家,天上有猎鹰,地上有猎犬,他又如何能够躲开敌人的追捕呢?但这一切已经不再重要,此刻,任何事情都不必考虑,首要的问题就是尽可能地恢复战斗力,思索那些徒增烦恼的事,只是一种浪费脑力和时间的事,抗月绝不会做这种傻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蹄之声惊醒了他,而且有嘈杂的人声,抗月本能地握紧了手中的断剑,虽然只是断剑,但总比无剑好,他警惕地打量了四周一眼,骇然发现点点血迹延伸向远方,零乱的灌木枝叶清晰地分出一条路,而这分明就是他刚才走过的路,那时候,他已脚下虚浮,眼中金星直冒,哪里会注意到这一点?而此刻一看,的的确确触目惊心,心中暗道:“完了。”禁不住露出一丝涩然的苦笑,这叫天意如此,天要绝他,躲也躲不掉。
虽然他此际恢复了一些体力,胸口的血也早已止住,但仍是失血极多,伤势太重,若说走路仍可凑合,但说到对敌,就是一个普通的人也能胜过他,何况是那群杀手?
抗月再次紧了紧手中的断剑,马蹄之声渐近,那人语之声也已可以听到。
“这斯跑不了多过,看他受了那么重的伤,定是躲在附近……”
“看这些踏断的枝杈,这枝杈所现的角度,说明他是步履不稳,还不时有血迹留下,只怕此刻不用我们抓就已经奄奄一息了……”
“果然是来抓我的!”抗月心中涌出了无限的无奈,自语道,知道此刻真是在劫难逃了。
正想间,突然灌木丛中一声轻响,倒吓了抗月一跳,本能地挥动断剑刺去,却因无力再次软坐于地,断剑更未曾伤得对方,但抗月的眸子之中闪过一丝希望。
他竟然看见一只獐子,那分开灌木的竟是一只獐子,而且在獐子的屁股之上还插着一支羽箭,鲜血自箭身滴下,看它那张慌的样子,显然是正在受着猎人的追赶。
抗月那一剑,竟将獐子吓得愣了一下,旋即再次转身便逃,向灌木丛中蹿去。
抗月心想:“真是天助我也!”身子向与獐子相反的方向,自灌木的缝隙间爬了进去,极为小心,生怕弄折了一根枝杈。
“快,在那边,在那边!”有人高声呼喊,跟着马蹄声更疾,猎狗的狂叫,迅速自抗月的身前驰过,却并没有注意到偎缩在灌木中的抗月。
当人过尽的时候,抗月才真的松了口气,心中暗暗谢天谢地,若非那只獐子,只怕此刻他已经任人宰割了,但他却十分清楚,对方要抓那只受伤的獐子并不是一件难事,很快他们就会发现追错了目标,定会回头再找,若自己不尽快离开这里的话,仍只有死路一条,也幸亏这里多灌木多茅草,给了他很好的掩护屏障。
“汪汪……”一阵狗的狂吠再次传了过来,只让抗月心胆俱裂,他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回来了,这下子可真的完了。
马蹄之声,若自他的心头踏过,几乎让他感到绝望。
抗月犹未曾反应过来之时,几只凶恶的猎狗迅速围了过来,“汪汪”地狂吠不停。
抗月惟有握紧断剑,一阵穷途末路之感几乎让他有种狂啸的冲动,没想到他乃堂堂武帝贴身护卫,身处三品,更曾威慑江湖,却会在此刻连一群狗都对付不了。
猎狗低低地咆啸着,却并未进攻,还算是幸运,但即使猎狗此刻不进攻,下刻他又能够好到哪里去呢?仍是难逃一死,甚至会死得更惨!
马蹄之声渐近,抗月已经清晰地可以看到马背上之人。
不只一队,而是两队,自两个方向朝他赶来。先赶到的正是那支去追击獐子的一队人马,众人个个表情冷漠,杀气腾腾;而正赶来的人,竟是以两个少年为首,只是披风的领口系得极高,看不清其真正面貌,在两个少年身后也有数十人之多。
抗月一阵苦笑,想不到对方对付他这样一个只剩下半条命的人,仍如此劳师动众,真不知是该为自己感到悲哀,抑或骄傲。
“哈哈,原来猎物在这儿,害得我们空追一场。”一位尖嘴猴腮的汉子一手提着那只獐子得意地笑道,望着抗月的眼神中充满了讥嘲和不屑。
“呜……汪汪……”有一只猎狗似乎有些发现地,转向那尖嘴猴腮的汉子叫了起来,作势欲扑。
“哟……你这野狗居然连老子也想攻击,去你的!死畜生!”那汉子不以为意地一挥马鞭,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重重抽在猎狗身上。
“呜呜……”猎狗惊退,惨叫着,另几只猎狗见那汉子出鞭,竟然同仇敌忾,飞扑而上,似乎有想为被打的猎狗出气的意思。
那汉子哪想到这群猎狗竟然如此凶悍,更不怕人,虽然他对这群狗根本就不放在心上,但他坐下的战马却无法受得了这种惊吓,竟然人立而起,差点没将他掀下马背,因为事起仓促,又正是他在得意的时候,其身后的众人就是想阻止也已经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