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大人,我恨他!”年轻人说。
马萨林看到年轻人说这句话时脸上露出魔鬼一样的神情,不觉大吃一惊。通常人的脸都是血红色,而他的脸像是胆汁的颜色,后来又变成青灰色。
“您的经历真悲惨,摩尔东特先生,我受到深深的感动,不过,对您来说幸运的是,您现在在为一位有权有势的主人效力,他一定会帮助您寻找家人。我们这些人总是能得到许多消息的。”
“大人,一只纯种猎狗,只要对它指指猎物的足迹的去向,它就肯定能奔到另一头捉到猎物。”
“可是,您对我说到的您的那个亲戚,您愿不原意我找他谈谈?”马萨林说,他很想成为克伦威尔的一个朋友。
“谢谢,大人,我以后自己找他谈。”
“不过,您不是对我说过他对待您很粗暴吗?”
“如果我和他下一次见面,他会待我好一些的。”
“您有方法打动他的心?”
“我有方法叫别人怕我。”
马萨林望着这个年轻人,可是望见对方眼睛里闪出的炯炯光芒,他不禁低下头来。他觉得这样的谈话很难继续下去,就拆开克伦威尔的来信。
年轻人的眼睛渐渐地重新变得和平常一样灰暗无神,他陷入了沉思。马萨林看了信的开头几行以后,低着头偷偷瞧瞧摩尔东特,看他是否在注意自己脸上的表情。他看到年轻人一副漠不关心的态度。
“您可以叫那些同时忙自己的事的人来为您的事出力!”他略微耸耸肩膀,说,“让我们来看看这封信里说些什么吧。”
我们一字不漏地把信的原文写在下面:
“致马萨林红衣主教大人阁下:
“大人,我渴望了解您对英国目前局势有何想法。两个王国如此邻近,法国自当关心我国政局,正如我们关心法国政局一样。英国人几乎万众一心共同和查理国王及其同党的暴政作战。民众对我的信任,使我成为这一行动的首领,因此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行动的性质和结果。我现已发动战争,并即将对查理国王展开一场决战。我必获胜,因为全国的希望和上帝的意愿在我一边。国王战败后,在英国和苏格兰都无路可走,如他不被俘虏或打死,将企图前来法国,重新招兵买马,筹集武器经费。法国已收留昂利埃特王后,此事自非出于有意,在我国却成为内战之火经久不熄的一个原因;但昂利埃特夫人是法国王室之女,法国予以接侍理所当然。至于查理国王,情况完全两样。法国如对他庇护与援助,则是对英国人民的行动采取敌视态度,将完全损害英国利益,尤其是它拟结交的政府的计划,因此,不啻公然的敌对行为……”
看到这儿,马萨林因为信中的语气感到不安起来,他不再看下去又偷偷朝那个年轻人望了一眼。
年轻人一直在思索着。
马萨林继续看信:
“大人,我急于想知道法国的意见。法国和英国两个王国的利益虽彼此不同,但关系远比人们以为的亲密。英国需要国内安定,方可驱逐国王,法国也需要安宁,以巩固年轻君主的王权。您和我们一样指望这种全国稳定的局势,而我们由于政府的威力,即将达到这一目的。
“您与最高法院不和和那些亲王吵闹不休,他们今天为您打仗,明天就会对您开仗,助理主教、布朗梅尼尔院长和布鲁塞尔参事领导民众顽固与您作对,各个等级都是一片动乱,这必将使您担心可能爆发一场与他国的战争。因为英国受到新思想的刺激,群情激奋,可能与西班牙结盟,而西班牙早就想望这一联盟。大人我素知您为人谨慎,了解您个人地位,因此考虑到今日形势变化会给您带来的影响。我认为您宁愿将兵力集中于法国国内,而不支持英国新政府。这种中立地位只在于使查理国王远离法国国土,无法得到人力财力以及武器的援助,贵国与这位国王完全断绝来往。
“此信极为机密,因此我特派我最可靠的亲信向您面交。在写此信以后,由于一种阁下可以体会的感情,我将根据事态发展,采取一些措施。奥利弗·克伦威尔认为最好事先听取像马萨林这样一位才智过人的人的意见,而不向一位无疑是意志坚强的可敬的王后求教,因为王后过分顺从出身和神权的毫无意义的成见。
“大人,就此搁笔,如两周后我得不到回复,则我认为此信并非我写。
“奥利弗·克伦威尔”
“摩尔东特先生,”红衣主教说,他抬高了声音,好惊醒那个在冥想中的人,“我对这封信的答复将会使克伦威尔将军加倍满意,而且我肯定没有人会知道我对他做了答复。您去滨海布洛涅368等待我的回信,您答应我明天早上就离开这儿。”
“我答应您这样做,大人,”摩尔东特回答说,“不过阁下要我 等待多少天?”
“如果十天之后您还没有得到回信,您就可以离开了。”
摩尔东特躬身行了一礼。
“还有句话,先生,”马萨林继续接下去说,“您个人的经历我听后非常感动,而且,克伦威尔先生的信使您在我眼里就如同使节一样重要。好,我再对您说一遍,请告诉我,我能替您做些什么吗?”
摩尔东特想了想,看得出他在犹豫,接着他正想张口说话,这时候贝尔奴安急匆匆地走进来了,他对着红衣主教的耳朵,声音非常低地说道:
“大人,昂利埃特王后在一位英国贵族的陪同下,此刻正走进王宫。”
马萨林坐在椅子上,不禁往上跳了一跳,这没有逃过那个年轻人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