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那郑屠身影消失在街头,惠娘方才转身,却看到一个窈窕的身影,正倚在门口的墙边,怔怔的瞧着那郑屠去得方向,嘴里咬住手帕儿的一角,削瘦的脸儿,哀怨惆怅,又低低的叹息一回,便如那秋风咋起的水波微澜,搅得人心里好不怜悯爱惜。
“何苦来!”惠娘见此情景,心内也不是个滋味,便走了过去,一把抓起蕊娘的手,叹道,“两个都是那般的心高气傲,如何便不肯有个低下身段的?这般的置气,却如何是个头,倒是两个都要受些折磨,何苦来哉。”
蕊娘黯然回身,走了几步,却又立住,对那惠娘道:“姐姐,若是我放低了身段,只怕也换不得他一句至心的话儿。想来也是前番害他心意灰了的缘故,这也只得是我的不是。他只道这是个机缘,倒叫我不好去放下甚么了!”一面说,一面径直走了。
只留的惠娘在那里,愣愣的想不明白,摇头道:“却是两个痴人!”
且说郑屠并武二两人一路迤逦而行,一路上也较量些枪法,说些江湖好汉的事,商讨那五岭峰强人的武艺,倒也消磨的快,不觉便到了日落的时分,眼见得离五岭峰还有些路程,两人便在路旁寻了个酒店,那店里挑出一个酒旗儿,上面书几个大字:三碗倒。
“这口气恁地大了些!”武二瞧见了,不由转头对着郑屠笑道,“都头,却不如便在这店里歇了,明日也好从容些。”
郑屠点头笑道:“如此正好。”又看了看那酒旗儿也笑道:“俺曾听闻京东西路东平府谷阳县有个景阳冈的,那山下也有个酒家,挑出这般的酒旗儿,唤作:三碗不过岗。却不知醉倒了多少好汉。”话这般说,心里却暗自道:俺却不曾说,那里也有个叫武松,也被唤作武二的,吃了十八碗酒,还打死过一只吊睛白额大虫呢。
武二自是浑然不知,只是笑道:“那店家定然没有遇到过真好汉。若不然,便是十碗二十也是吃得的。倒不如见识一番也好。”
郑屠哈哈大笑道:“正合俺心意,俺便吃他三十碗,若是不醉时,便要店家将这酒旗儿撤了。”说罢,两人下马,到了店门口。
“主人家,快把酒来吃!”郑屠进了店,店里也没得人,只得一个小二倚着桌儿瞌睡,不由高声叫喊起来。将朴刀靠着桌子竖放着。武二坐在郑屠对面,将包裹打横放在凳子上。
店主人早已出来,那小二也忙忙的过来,只管道:“小店只有些野味,熏干的兔子肉、山鸡、刨子,酒便是老酒,极为醉人,每人只卖三碗。”
“野味甚好,只管将来。”郑屠点头道,“只是你这酒如何便只卖三碗与俺等?难不成不算你酒钱?”
小二笑道:“好叫客官知道,俺这酒甚是浓烈,从未有人吃过三碗不醉的,便是想要多卖些与客人吃,却也不能够了。”
“休得罗唣,只管将酒来!”武二喝了一句道,“若是三碗之后,有待如何?”
“若是三碗不倒,情愿不要酒钱!”这时那店主人家过来,对武二并郑屠笑道,“我们再次开店,也是极为敬重江湖好汉的。三碗不倒,便可为真好汉。我等情愿不要酒钱就是。只是,若是三碗便醉了,客官便要算双倍的酒钱才好!”
郑屠嘿然笑道:“只怕你反悔!”
“绝不反悔!”
“好,便拿酒来!”郑屠点头大笑道,“你这店主人家倒也是个豪爽的性子。”
不多时,那小二提了两坛酒过来,一连筛了六碗酒。郑屠便对武二笑道:“如今到有人请俺们吃酒了,不得辜负这番美意!”
武二大笑道:“正好如此!”说罢,端起一碗酒,一饮而尽,将那碗猛然一放,大叫一声道:“这酒好生有力气,端的是痛快!”说罢,第二碗酒便已经倒了下去。
等到三碗吃尽,武二面不改色,对面郑屠早已吃了三碗,正催促那小二再筛酒来。
店主人家目瞪口呆,见二人毫无醉意,不由叫了一声,对那小二喝道:“我的儿,真是遇上了真好汉了,还不快给好汉筛酒?”
小二不敢怠慢,忙又筛了六碗酒。
郑屠也不答话,只顾将那酒碗拿了,一气灌进了嘴里。吃得口滑起来,只管催那小二筛酒过来。那武二也自吃了三碗。
小二忙筛过酒,郑屠一气吃了二十碗,有了些醉意,那武二倒也支撑不住,吃到十八碗时,再也支撑不住,一头倒在桌上睡了过去。
“却少我两碗!”郑屠嘿然而笑,趁着酒意道,“店主人家,可要俺等算还你的酒钱?”
店主人家忙道:“不敢叫好汉费钱,俺这老酒,不知醉倒多少人,如今两位便是真好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