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义务劳动,顾弈每天都在思考,要怎么跟青豆说。
顾弈犹豫了半个夏天,最终决定给彼此自由。都是念过书的大学生,思路应该开阔点,别为点情情爱爱愁眉苦脸的。
他走的时候真的放下了,一步步计划好事情的解决,就像当初计划和她结婚一样。他还跑去民政局问,结婚证撕了是不是就算离了?人家告诉他,离婚和结婚一样,都是要登记的,结婚证撕了得补办结婚证。
顾弈完全可以想象,程青豆知道后那副崩溃的样子,也不难想象,她迅速认命的样子。
这件事的最优解就是等她毕业了再告诉她。这中间,他们都要冷静一下。
要是没有青豆扑上来的吻,顾弈还挺冷静的。她如此主动,搅得他又乱了。红颜果然是祸水。史书说的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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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三下午,他们约好在五阳湖职工小学对面的吴世康牙科门诊弄牙。
师弟叫吴世康,家世显赫,据说家里在wz开了世界第一流女士服装厂。九五年夏天毕业,九五年夏天领证。现在是九六年二月,孩子三个月大。
虎子脑子一直在算,这是啥时候怀上的?
顾弈手戴橡胶手套,指头依次按过他的牙齿。查看期间,眉头紧锁,神色凝重。
素素吓一跳:“他没一颗牙好的吗?”
顾弈面无表情,吓王虎:“你能不能多刷刷牙?门牙都蛀了,要不我帮你拔光,装假牙吧。”
虎子口齿含糊,信以为真,有商有量的:“那不是老头才弄的吗?我我这么年轻,可以弄吗?”
“那不正好,直接牙齿掉光,白头偕老。”顾弈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在场两人居然笑了。两情相悦的时候,这种离谱的话也能当祝福。
吴世康逃离吵闹的家庭,跑到门诊,宁可义务劳动也不愿带孩子。他说养了小孩没一夜好睡。
素素坐在他操作的牙科椅上,发出拍马屁式的疑惑:“都开了世界第一流的服装厂,家里没个十几间房吗?”
吴世康笑说,屁啊,那边厂子全是世界第一、亚洲第一、远销海内外实际他家开的就是个小服装厂。
素素能侃,倒在人家无影灯下,一边被冲的蒸馏水,一边还能对答如流。
虎子牙蛀了十颗。顾弈一点点磨掉,大部分都能直接补或者不用补,检查后粗估有两颗要做根管治疗。
他敲敲那两颗的牙龈:“疼不疼?这样呢?疼?嗯,那就是烂到牙髓或根尖了。”
虎子吐掉血腥味冲鼻的冲洗水,顺着顾弈的目光往门外瞥了一眼,“严重吗?什么治疗?手术吗?直接拔了不行吗?”
顾弈收回等待的目光,落回到懊糟的牙齿状况上。
“这是新的项目,外面很多诊所根本没得做。”也就是本校出来的毕业生,折腾诊所的时候才买的专业牙科治疗椅,吸唾器日日浸泡消毒。
大部分中国人才刚脱离温饱,头疼脑热都不算病,牙疼更不值一提,所以城市里牙科的配比和需求是比较低的,诊所的卫生水平更是参差不齐。拔牙染上乙肝的新闻曾一度让国民十分畏惧牙医。程青豆小时候的神神叨叨不是没有道理。看新闻的时候,人很容易把自己套入小概率事件的主角。
虎子:“这么牛?”
顾弈做的就是根管治疗相关的研究,所以比较擅长:“有点疼,你忍得住吗?忍不住算了。”反正牙疼不是病。
“不要钱的疼我都忍得住。”虎子和以前不一样了。一趟牢狱之灾,再出来,他扛疼能力比以前长进不少。
吴世康对顾弈说,这个技术大家现在不太接受。
来这儿的基本都是非体制内市民,没有定点医疗单位,要么是打工的,要么是小老板,一来就是拔牙,基本都是忍无可忍的程度才来就医。他说可以治疗,不用拔,人家都不愿意。
虎子问,“为什么不装假牙?假牙不好吗?还能挑颜色。要金就金,要银就银,好看得很。”
本来听两个牙医聊天,素素觉得挺有意思。虎子一开口,她白眼差点翻到天上。
刚提起劲儿要啐他,一偏头,对上他嘚瑟的笑,她的眉眼又舒展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