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敌军官如梦初醒,苦笑着撇撇嘴。转瞬,换了一副面
孔。
“我不知道你们是共军,多有冒犯,你们说需要我干什么?” “立即 指挥你的部队缴械投降。”
“是。”敌军官诚惶诚恐的点点头。 就这样,不费一枪一弹,俘虏了敌人一个连。
第 17 章 最后的战斗
血染的地旗插上了正太饭店楼顶,在冬日的艳阳里燃烧。 出奇的摘心术
昏暗的灯光把洞穴般的小屋映得阴森森的,一个因灯光折射而变形的身 形,孤零零地投在弧形的墙壁上。
刘英把半截烟狠狠地一口抽完,低头喷出一团浓浓的烟雾,与空气中已 经浮动着的烟气混淆缭绕在一起,画出了他思绪的茫然。周围的枪声很紧, 但他却觉得一片浩瀚的宁静,甚至能听到自己心 脏的跳动声。
如果说,战役发起之前,他脑子里偶尔闪过可能失败的念头,却无论如 何也想不到,竟败得这么快,这么惨。“兵败如山倒”。只有此时,他才真 正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
一阵冷风从没有堵严的窗口吹进来,将桌上的一张纸片旋起,飘飘悠悠 地落在刘英脚下。那是蒋介石拍来的电报,上面的内容,他早已背得滚瓜烂 熟,其中两句甚至使他感激涕零。
??吾弟乃党国栋梁,石门局面全赖吾弟全力支撑
堂堂党国领袖,对一位下属将领称兄道弟,不能不使刘英受宠若惊。可 此时,他却连把那张电文捡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隔壁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透过裂开的门缝,几个人正围着一只麻
袋,拚命地往怀里揣着什么。有他的卫士、勤务兵,也有手下的副官。那是 师里本月的军饷,领来后还没有来得及下发。放在往常,撞上这种事,他准 会大发雷霆,甚至杀鸡给猴看地毙上一两个,他很注意在士兵中树立自己的 形象。可眼下,他却装做什么也没有看见。
刘英从烟盒里又抽出一支烟,呆滞恍惚的目光凝视着脚下那一片散乱的
烟头。 副官走进来,“司令,人到齐了。”
刘英愣怔了一下,才猛然想起,下午他让副官通知过,晚上 8 点要开一
个会。
黯然的烛光有气无力地摇曳着。应召而来的副师长彭定颐、参谋长贺定 纪、新闻室主任周新和两个团长,都默默地坐着,相对无言,气氛显得格外 沉重。
刘英清了清嗓子,声音仍旧嘶哑得像个无油的车。
“诸位,目前之处境已于我十分不利,我几面阵地均遭共军突破。目前, 除了核心工事,已再无抵挡共匪之屏障,倘若阵地再被蚕食,石门前途将危 在旦夕。今天把大家召集来,就是重新研究防御部署,各位有何妙策良方, 不妨都谈一谈。”
没有人发言。彼此的心态都是复杂的。尽管他们都盼望有回天之力,却 又都苦于无力回天。
95 团团长王孟祥望了大家一眼,“事到如今,粮弹消耗殆尽,官兵士气 消沉,单靠我们的力量,恐怕难以摆脱困境,唯有保定或北平出兵援助,内 外夹击,才有可能打破共军重围。”没有人赞同,也没有人反对,空气依旧 沉得像一块铅板。在座的谁心里都清楚,自内市沟被突破后,在不到 48 小时 的时间里,刘英先后给保定、北平、南京发出的告急电,已达四五十份之多,
得到的答复始终是“固守待援”之类的空头支票。只有从蒋介石的回电中获 得些许安慰:
望吾弟不惜一切代价,扼守石门,兄当令空军竭尽全力配合。
电报收到之后,果真来过几架飞机,狂轰滥炸了一通,因双方军队参差 交错,炮弹又不长眼睛,各自都有损伤,刘英只好打落门牙往肚里吞,再也 不敢提请空军助战之事。
刘英把脸转向贺定纪:“参座有何高见?” 贺定纪见刘英点了将,迟疑片刻:“从目前局势看,这里已是死地,多
耽搁一分钟,就多一分危险,只有全力打出去,方为上策。”“参座所言极 是。只有迅速突围,别无他途。”96 团团长随声迎刘英狠狠瞪了他一眼,心 里骂道:整整一个团,连一条沟都守不住,被共军打得七零八落,还有脸在 这谈什么突围。
贺定纪见刘英脸色难看,也不再说什么。 闷了一会儿,副师长彭定颐抬起头:“师座,我们总不能在这坐以待毙
呀!”
“那你说怎么办?”刘英已经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依我看,我们可以分散突围,趁共军的包围还没有形成铁桶之势,突
出去多少算多少。”
刘英脸色阴沉着,“那叫什么突围!把重武器全部丢光,部队建制弄得 七零八落,就算突出去,又以何颜面见人?”
彭定颐被刘英的话噎得面如紫靛,嘴唇翕动了一下,没吭声。突围,刘
英不是没想过,而且下午已经组织一些部队付诸实施了,结果,非但没有杀 出一条血路,反而把部队打得放了羊。刘英把没有抽完的半截烟狠狠地掐灭, 站起来。
“诸位都是党国军人,如今,时局艰危,求援无望,突围不成,留给我
们的只有一条路,为国捐躯,誓与石门共存亡。” 全体肃然,每个人心里都如同敲响了丧钟,沉重的钟摆在心壁撞出一片
悲怆的回声。